肖家宜却不知道三夫人的想法,也不在乎她对自己的想法。伸手挥开三夫人搀扶她的手,神色淡然却从从头到尾没有看她:“既是进门时已然错过,那便不必再拘泥于这些虚礼了。”
前院主位上只有两把椅子,这个三夫人敢耍心思让她去坐她这个妾坐过的位子,这新夫人怕是没有看起来这么通情达理。
直起身,看着前面坐着的谢如锦,肖家宜不动声色的问:“不知少爷派长安请我前来所为何事?”
新夫人进门时他没有顾及她的感受,现在入门见礼更是不必在这种惩罚下人的地方,他请她来也必定不是为这事。肖家宜思及此背脊挺得笔直,心知必然有事发生,也没了与新夫人虚与委蛇的心情。
“哼!”谢如锦看她这样子火上心头,再听得这一句硬邦邦的话,一掌拍在桌上,茶盏震得洒出些许凉茶:“你房里丫环肖萍现在何处?”
果然,肖萍还是被发现了。肖家宜心头一紧,面上却不露声色:“我思念母亲,多日不见便遣了肖萍回娘家探望母亲。”
“我母亲素来旧疾缠身,这几日天凉,我心中担忧夜不能寐,遣肖萍回娘家方才心安。”转念一想,肖家宜又道:“二姨娘因我动了胎气我难辞其咎,我娘家与万安寺相近,我让她去万安寺为二姨娘祈福安胎,顺便伺候婆婆。”
她如今顶着“谋害长孙”的罪名,说去寺里祈福也是可以的。幸而老夫人将家中中馈交于她手之后,便安心去万安寺吃斋礼佛,平日里过节才回家一次,此时必然还在寺里为新孙祈福。
谢府距万安寺要三天路程,肖萍才出去两日必然还未得到达万安寺,眼前先将谢如锦敷衍过去,此事过后她速速命人去追,应该不晚。
“你还敢狡辩!”听她这样说谢如锦气极,他已没了先前的一丝懊悔。她竟做出如此下作的事,若非被三夫人抓个正着,才让他明白原来她这三年来的端庄贤淑都是伪装的,她竟然是这样一个城府极深的女子。
“把人带上来!”
家奴应声将一名女子带上,说是带上不如说是拖上,那女子神情恍惚,早就没了意识昏死过去。下身被打的拖出一条血印,下人将已经没了意识的肖萍拖上上来扔在肖家宜脚边,肖萍就这么趴着一动不动。
肖家宜心中刺痛,肖萍随她一起长大,说是丫环也是娇养着,比平常人家的姑娘还要金贵几分,如今竟被打的剩了一口气。
她盯着上首的人心中薄凉,谢如锦,你竟如此不顾念三年夫妻情分,将她的丫环打致重伤?
“相公息怒,犯不着为个下人动这么大的火气。”三夫人连忙上去安抚谢如锦,又转头对肖家宜说:“前儿个门房见这丫头鬼鬼祟祟的从西角门出去,一整日都未回来,门房怕出事便禀了相公,一问之下才知道这丫头是偷跑出去的。相公怕这丫头出事派了人去寻,谁知这丫头未回大姐姐娘家,竟不知去向。”
三夫人柔弱无骨的柔夷抚着谢如锦胸口为他顺气,待谢如锦平息才道:“本来相公也不想多管,毕竟是大姐姐房中的丫环,只等着抓回来由大姐姐发落。”
三夫人边说边端起桌上原本要俸给肖家宜的茶,指腹在茶杯外探了探温度适宜,袅袅婷婷地端到肖家宜面前:“这茶正合适,大姐姐饮了吧,冷了就伤身了。”
肖家宜不动,双眼第一次正视这个新夫人,似乎要将她看穿一般,而新夫人则面目含笑将茶手举过头,手中茶盏略微颤动。
这在谢如锦眼里成了正房夫人给故意新夫人刁难立规矩,再看脚下的肖萍,气上心来,上前将三姨娘手中茶盏接过摔碎在肖家宜脚边。
茶水溅起,洒在肖萍面上,泼醒了昏迷的肖萍。
肖萍恍惚中听见有人说她私跑出府想反驳却没力气,如今被茶水泼的清醒几分,看清了眼前人是少爷和小姐,也顾不得身上伤痛,爬起来要求饶澄清,面上沾着泡开的茶叶万分狼狈,被打肿的嘴里却只能“呜呜”哀嚎说不出一句话。爬着向前移动双手要抓着谢如锦的衣袍也使不上力,被谢如锦厌恶的一脚踢翻在地。
肖家宜才看清,肖萍不止被打了板子还被掌了嘴上了夹棍。那手指血肉模糊诡异的弯曲着,不知断了几根。
她有些站不住,心中痛苦更多的是愤怒:“既是留于我发落,那为何这幅模样?”不人不鬼,救回来怕是也已经废了。她声音冰冷,望向谢如锦的眸子多了几分狠绝:“她是我肖家的家奴,要打要罚也该我说了算。”
“你还有脸说?!”谢如锦恨不能一脚踹死这丫头,主子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又是昭陵肖家的小姐他奈何不了,一个丫头他也动不得了?!
“今早母亲身边的长宁将这丫头押回来要我严加管教,我才知她偷跑去了万安寺,言我于你不仁不义,宠妾灭妻纵容二夫人诗婷欺辱与你,母亲实在不耐才将她送了回来。”
谢如锦看着自己的妻子,言语更是恼怒:“肖家宜,你入我谢家三年,我敬你重你,你执掌中馈我不曾过问半分,府中大小事务有你做主。我心知诗婷入门亏欠了你,再宠爱她也不允许她对你不敬,谢府上下你一人独大无人能撼动你的地位。如今,你房里丫环私自出府,出了这样的丑事,你让我如何再将谢府交付于你?”
肖萍爬着挪过来嘴里呜咽着声响更大,一遍摇头一遍磕头,祈求少爷不要迁怒小姐,是她害了小姐,她只是想小姐好过一些,让小姐少受一些委屈。
她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肖家宜听不全谢如锦在说什么,耳朵里全是肖萍的呜咽声,她现在只想尽快带肖萍去看大夫,她的伤太重拖不得,可肖家宜才一动,身旁的三夫人立即搀扶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