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阁老见肖家人同意,也没有要见肖家宜一面的意思,干脆的当场就交换了信物,并言说这几日会上门提亲下聘,老人家想孙子心急,婚事也想尽快办了,礼数上面绝不会让肖家宜受半点委屈,说罢便离开。
肖世宜原本认为严晓将军此刻人在边关,边关到京城快马加鞭也要多半个月,婚事再怎么快也得几个月,没想到第二日镇南将军府便上门提亲下聘定下文书,甚至日子也已经选好,就定在五日之后。
这件事,肖家宜是在镇南将军府下聘之后再知道的,将军府的聘礼足足有一百二十箱,下聘的队伍一直排到街尾,样样俱全,令人羡慕不已。
而聘礼中最为贵重的是一把宝剑,乌金吞口,金色剑鞘口金龙吐珠,镶刻着血红的宝石金贵无比。剑锋削铁如泥,是一把绝世罕见的宝剑,剑柄上挂着纹龙玉。
此剑俨然是皇上登基时诛杀奸臣异党时所用,如今在平民百姓眼里就如同尚方宝剑。
平南大将军的义子是在边关所认,据说是当年南疆人屠城的百姓遗孤,此人从军时年仅九岁,二十年来跟随平南大将军建功无数,平南大将军逝世后接了将军的班,这把剑就是当时皇上赐予严晓的,下斩奸佞可先斩后奏。
尚方宝剑,这是为人臣子最大的荣誉,现在就静静躺在她的桌上,这把剑见血太多散发着渗人的寒气。前不久还在严晓手中刺穿敌人的身体带走敌人的生命,现在用作她与严晓婚约的信物,听说是严将军愧于不能亲身前来,特送来与她赔罪。
剑鞘有明显的磨损痕迹应该是常常出鞘,肖家宜拿起剑顾不得那么多,不顾青扇在背后呼唤跑出门。她不明白,她一个下堂妇为何偏偏选中她。在世人眼里她已是残花败柳之身,平南大将军府如何容忍她入得了门?!
她要问个清楚,一定要。
一路小跑到大哥哥肖世宜院门口,等不及下人通报,肖家宜直接闯进去,只想问清楚这件事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他明明知道她和景倾两心相悦,他还要答应这件事?!
““你这算什么?!妹妹的婚事怎能如此草率?!”
才跑到大哥哥房外,便听见大嫂嫂赵艺如哭着质问大哥,肖家宜停下脚步,这也是她想知道的。
“我能怎么办,杨阁老亲自上门提亲,这对我们家是天大的面子,我若不答应就是得罪杨阁老也得罪了平南大将军府,我肖家一介商贾,民不与官斗,得罪了他还有什么活路?!”肖世宜语气也很无奈。“我是一家之主,难道要让肖家在我手上落败?我无所谓,我怎么面对九泉之下的父亲?!怎么面对肖家的列祖列宗?!”
“可那是妹妹的终身幸福啊,她这些年吃尽了苦头,好不容易有了个归宿,现在她刚出狼窝你还要把她推进火坑!”赵艺如哭诉,她也是女人,男人感受不了女人的苦,她知道。“你这样利用妹妹,就对得起死去的公公了?”
“妇人之仁!善宜即将科举,杨阁老虽然已经告老退朝在朝中却是德高望重,门生遍布朝野。这件事若是拂了他的面子,善意以后怎么在朝中走动?!”
“再说平南大将军护国有功,这些年严晓将军手握重兵在边疆权势滔天,圣上又放心让他如此,这门亲结了不止是肖家,对善宜的前路也是一大助力。”他有太多顾虑是这些妇人所不能想到的,她们只想到眼前的情爱,可他却不得不对这一大家子负责。
“我不管你们男人的事!你们男人永远有大理由要牺牲别人来换取你们有利的一切!我只知道妹妹才安稳没多久,现在要被你们为了所谓的前程,所谓的责任,嫁给一个二十年都未曾回过京的男人!”赵艺如的声音颤抖,让门外的肖家宜动容,她没有姐姐从小和善宜住在雪峰山,即使后来回到肖家,也从没有人这般为她着想过。
两个哥哥对她虽是上心,可女儿家的心思终究是要女人才能懂。当年也是赵艺如坚持她和谢如锦的事,她才如愿以偿的嫁给谢如锦。后来她过得不好,大嫂也为这事自责许久。
在肖家的风风雨雨中,她的大嫂从来都没有亏待过她。
“你!”肖世宜气极,欲言言又止。
“你也知道现在那严晓是个什么情况,你就要把你妹妹嫁过去给他守寡?!”
“……”屋内肖世宜不语。
守寡?肖家宜握紧手中的剑,还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
“你瞎说什么!”
“镇南将军这么急着订婚事,不就是知道严晓在前线身受重伤,怕他撑不过婚期就咽气?!”赵艺如声音透着无尽的悲哀。“他们不忍心祸害好人家的姑娘,就要你妹妹赔上一辈子?!”
身受重伤,熬不过婚期。
肖家宜身子僵住,看着手中的宝剑,这就是一切的原因了。怪不得,怪不得镇南大将军夫人急着要见她,那天她还奇怪为什么只母亲进去,她就没见到平南大将军夫人,怕是万安寺里已经安排了不少人暗中观察她了吧。
“怕他死了没人守灵堂,就要妹妹嫁过去给他当未亡人……”
“只是伤重,他还没死,你就知道妹妹要去守寡?严晓将军要是没死,我妹妹可就是将军夫人功臣命妇,从此以后风光无限谁还敢为难她?”肖世宜反驳自己的妻子,底气却是十分虚弱,他自己现在说的话连他自己都不信,又如何能说服别人。
“妇道人家,目光短浅。”
“我是目光短浅,就算他命大挺过这一关,我们连他是什么样的人都不知道,边城那个地方荒凉野蛮万一他是个粗人,你让妹妹怎么活?!”
“要不是我家里父亲正好走边城行商回来告诉我这些事情,恐怕我们都还蒙在鼓里,欢欢喜喜的嫁妹妹,结果到了人家家里要抱着灵位拜堂!昨天我私底下特意问了随从去的家奴,你知道这严将军是什么人吗?”她想起昨天家奴说话时的表情就一阵后怕,那家奴亲眼看见的事情还能有假?“他把女人扒光了吊在城门上活活晒死的!这种人你要妹妹以后怎么依仗他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