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夜里,先祖明确的捅出了他一直在暗地中谋划后山无量流火的计划,为了达成这个目标,他甚至不惜去杀死自己的养父——也就是现在的执刃宫鸿羽。
想必,宫鸿羽的心中,已对他十分戒备了吧。
宫唤羽在心底冷笑,表面上依旧无波无澜,他提出了另一个观点:
“若说是要有外人进入宫门,还有另一件事情更值得在乎——就在明年的新年之后,宫门不正在筹划着新娘迎亲一事吗?这段时间,尚角弟弟也是为了此事,在江湖中忙碌奔波呢。”
雪长老连连点头赞同:“确有此事,我们也不该忽略了对新娘们家世背景的调查,但既然如此,何不取消——?”
“不可。”花长老摇头打断了他的话,“就算这一批新娘不入宫门,那总会再迎来下一批的,只要是有心之人,依旧能够混进来,难道宫门以后都能不向外迎娶新娘了吗?”
“既然我们已经有所防备,还不如趁此机会设下陷阱,将她们瓮中捉鳖、探明计划方为上策。”
宫门依山而建,整个宫氏一族的族地包括旧尘山谷在内,都被笼罩在这片大山带来的毒障之中。
宫门女子受此影响,身体都不太好,生育能力也因此有损,所以,他们只能从外面依附于宫门的小家族或同盟之中迎娶新娘,诞下后代。
小辈们本来都一直安静的闭嘴,在室内旁听着长老们和执刃间的对话,但此时宫子羽终于忍不住好奇,首先发问道:
“迎亲?我们要在明年的新年后迎娶新娘进门?是谁要结婚了?!”
宫远徵无语的瞥了他一眼,扁了扁嘴。
还能是谁?不就是为了你吗!要知道,宫子羽再过四个月便年满二十,刚好及冠了,他爹宫鸿羽自上半年起,就下令抓紧去筹备这二十年难遇的迎亲一事,害的尚角哥哥今年忙里忙外,留在宫门里的时间都屈指可数!
不然按照宫门内成年男子的年纪来看,他现在才十七岁,十一月才到他的生辰,他的哥哥宫尚角今年二十七岁,宫唤羽的年纪还要更大些,都已经是二十九岁,快要而立的人了。
上面的两个哥哥大龄单身至今,拖到现在才准备举行选亲仪式,不是为了宫子羽这个执刃的宝贝儿子还能是为了谁?
宫门的选亲,不是简单的迎娶一个新娘进门就算的,期间行程极多、开销耗费甚巨,整个宫门都因为此事连日不停的忙碌了起来,就他宫子羽天天只知道去青楼逍遥快活,日日舒服的很,连这件大事都没有发现!
虽然在心中吐槽,但宫远徵识时务的没有说出来,毕竟宫尚角不在,这堂上站着的大部分都是对公子羽的偏心怪,抱怨出来只有被责怪的份。
宫紫商心中也惴惴不安,实在是很没有安全感,她在宽大的袖子中揪着自己的手指忍不住说道:
“宫门如今都危在旦夕了,老祖宗们还要吞吞吐吐的不肯说出来,让人干着急啊!要是今晚他们还能托梦说的详细些便好了。”
花长老瞪了她一眼:“紫商,不得对先祖无礼!”
哪里有这么容易,先祖们想托梦就托的道理?
执刃和其它长老们都默契地忽略了宫紫商的话。
宫紫商自幼丧母,父亲宫流商自十年前经霹雳堂一事后伤重不治,只能瘫痪在床,偏偏他还又是一副十分重男轻女的性子,在卧床瘫痪期间,仍然不忘记延续后代,迎娶了一名侧室生下幼子。
宫紫商只不过是商宫幼子未长成之前,帮他占住位子,支持起商宫大部分事务的代宫主罢了,几乎所有人都默认——宫流商的小儿子才是未来的商宫之主这件事。
继母刁蛮,弟弟被宠的横行霸道,父亲对她只有失望和训斥,就连商宫的下人都看不起她,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宫紫商不可能没有一点心计。
为了让日子过的好一些,平时她和执刃偏爱的小儿子宫子羽玩的最好,也因为孤独,她对在病痛中给过她一点温暖的侍卫金繁念念不忘,天天追在他的身后跑。
此时宫紫商说出这些话来,不过是用大大咧咧的一贯形象,想略微刺激一下执刃和长老们,让他们吐出更多隐秘的想法罢了。
毕竟先祖昨夜在梦中说的可不止这些话!
——执刃和月长老包庇无锋刺客导致霹雳堂入侵,月公子收留无锋刺客导致无锋首领解毒康复,少主更猛了,弑父!弑父是什么意思啊,将来他会杀死现在的执刃宫鸿羽吗?!
这些话题太过敏感,如今的大殿之内,没人敢直白的说出来。
除了霹雳堂的事情已经发生过,无法阻止,其它的桩桩件件,到底是过去他们做过的,还是未来打算要做的?
今天晚上大家还会做梦吗?梦里面先祖会不会说的更加详细一点?
她和宫子羽那个宝贝蛋可不一样,爹不疼娘不爱的,身边也没有武功高强的侍卫保护,自己还不通武艺,除了力气大一点,长的好看了一点,就是一个无辜柔弱的美少女啊!
性命相关,宫紫商实在害怕的紧。
但是她现在害怕也没有用,此刻执刃殿内的所有人,除了宫远徵和花、雪长老没有被祖宗们点名骂过,其他人无论未来过去,好像都干出了非常不利于宫门的事情,他们也很心虚,心虚的不敢将内心的秘密拿出来供众人讨论,不敢将炮火往自己身上引。
以前不知道,但是将来他们绝不会像梦中说的那样,做出这些可怕的事情,其它被骂过的人在心里也暗暗反驳,警醒自己。
只有宫远徵一人,身姿依旧挺拔的像一棵小白杨,他昨晚上没被骂,现在无愧于心,只一心盼望着哥哥早点赶回宫门。
场面又沉寂下来,最后,还是由执刃宫鸿羽做出决定:
“自今日起,宫门上下严加防守,禁止任何生人出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