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帮人走了,薛秋鸿还嫌清静。他这人有一个特点,就是只认已经被打下的土地是自己人,其余都是外人,内外分得特别清楚。
而他妻子柳轻颜,她的自己人大抵类似,但是她是以后世土地做的笼统概括,所以看起来不大一样,她是这片土地上四分五裂的都是同胞,其余长相不一样的都是非我族类。这个观念薛屏岫无感,不过小太子学了十成十。
也就是他们走了,薛秋鸿才好大刀阔斧改起来。
现如今在边境上他都有布防,北边西边虎视眈眈,就和梁朝默默对峙,看谁先咬下西荣一块肉。
而南边东边,都是靠海之地,柳轻颜在造海船,不仅仅是为了出海经商,还为的防止东边海上哪天冒出来几艘船作妖,打过来了正好直接在海上打回去。
尹朝人口逐年增长,军队也不在少数,于是年年兵部都在扩招,军队屯兵何处,就在何处开荒,训练之余下田劳作,而其余调派的银肉物资也由专门的部门送往前线。
薛秋鸿就叫刚成年的弟弟来管随军押运练手。他照例是一家几口黏糊在一块提的,笑着问问儿子的课业,搓搓软乎乎的弟弟,再摸摸爱妻两个多月的肚子,心满意足。
西荣那边毕竟梁军虎视眈眈,他预备着随时要上前线御驾亲征,最重要的人留在后方,慢慢长大的弟弟留给怀孕的妻子打下手。
边境上对着西荣的军队日夜轮班,大军压境大有趁着梁朝没反应过来先拿下西荣的架势,无奈梁军出兵二十万在边上守得死死的,哪敢妄动?
薛屏岫日日泡在御书房,看嫂嫂肚子渐大,五个月后总觉书房墨水味太重熏得慌,文件都是在寝殿批,他好奇摸摸大肚子,里头小家伙踢他一脚就“哎呀”叫出声,又轻轻揉揉刚刚鼓包的地方,拉着小侄儿猜是弟弟还是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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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年秋,一纸和谈书飞过两国边境,被一级级递交到薛秋鸿手上。
薛屏岫照例是在御书房,跟大司马、秋卿三人等官员商议来回运输,还有丞相、尚书令等老臣唾沫横飞。
薛秋鸿忙得很,一边批着奏折,一边跟老臣们议事,薛屏岫也贴心,一边嘴上不停,一边手上磨着墨,给哥哥在砚里添得足足的。
和谈书递到案上时,薛屏岫还在添水磨墨,眼看着薛秋鸿翻开来看。一开始看和谈初拟定的条约还饶有兴味,一条条数过去,可见梁帝给得很是大方,薛屏岫都没见哥哥皱一次眉。
原本好端端看下来全是让利的,薛屏岫看着看着都不盯了,结果也不知道最后又看到了什么,瞬时晴转乌云,险些把那张薄薄的纸扯烂。
好在他还记得他的宝贝弟弟和肱骨大臣在一边,缓和了脸色对老臣说句辛苦,拜托他们改日再议,又让心腹内监去妻子那传话有急事相商。
等老臣们走了,这才让人把折子都收好,带着薛屏岫去找柳轻颜,途中始终捏着和谈书后半截不肯松开。
等到了寝宫内,宫女们照例退下,柳轻颜侧靠在引枕上,身侧堆满了软垫,伸手一拉,薛秋鸿和薛屏岫两兄弟就一左一右贴了上来,丈夫托在背后,手里还抓着那张纸,薛屏岫就趴在榻边,一边耳朵贴着肚子听里头小侄女的动静。
缓了一缓,薛秋鸿才把和谈书递给妻子,“姓崔的要我们阿南嫁过去。”他沉着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