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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山上,却是一座道观。
姜老先生抱着他的宝贝外孙女,就这么在外头门口敲了敲,很随性的一喊:“子——虚——”
里头也回应:“在呢——”
于是便迈过了那高高的门槛,从旁边绕到后头去了。
道观后面开了一扇门,寻常人家一样。门对着就是一片菜地,好大一片,把山头都占满了,硬生生在树木丛生中空出来一块,那热烈的阳光就从中间这一大块里冲进来,照得山顶亮亮堂堂,那点儿幽静全给洗刷没了。
围墙在后面几乎没有,舒舒在前面看时,还是挡得严严实实,只能从门里看到正对着的大门;可到了后面,却是菜地里的篱笆围着最后一面,既叫人担心,却又很有趣味。
那菜地里此时正有一小块西瓜,一大片稻谷,一大片玉米,一片青绿的菜,其余的舒舒便不认识是什么了。
主人家就坐在大开着的门里头,是个老道儿,颇为随意地摇着他的那把蒲扇。
看见祖孙俩来了,他一乐:“好你个姜老头,原来不是一个人来的,我还当你来跟我唠嗑,却带了这么个小囡囡!”
一向斯文的外公,却也笑骂:“去你的!我带我们舒舒来可不是为了给你玩。”
这俩人就当着孩子的面斗起嘴来,舒舒也觉得好玩,格外乖巧地没有出声,就看他们你来我往吵得热闹。
不一会那叫做“子虚”的道长看舒舒这个模样,顿时乐了:“小家伙看得正开心呢,竟也不出声,不像你老姜,是个乖宝宝。”
姜老头也得意,极为自豪地夸了一通舒舒,却又捂住她的小耳朵,小声跟子虚说起悄悄话来。
这是怕小孩子学舌,但舒舒毕竟不比原主这个时候是真孩子,他听得真真切切:外祖父先是说自己青年丧妻,那会日子也不大好过,甚么“李先生”①都天天被迫害,带着独生女儿好不容易熬过那些年,女儿却早早离去,如今只剩这一个幼女。
又说这个小女孩儿命途多舛,生怕不能养大,为此专门来求老友,希望能求一卦来保这个娇娇儿平安长大,一世顺畅。
最后更是哀求,说如今卜卦什么都是民间封建迷信,被打压得厉害,但是多年老友,只求这一件事。
字字哀戚,声声泣血,那道长却始终是那一副表情。
于是外祖父又轻声在道长耳边说了什么,这才求得他同意。
此时却不知怎的,大概是年纪小觉多,舒舒又犯起困来,还不等她听到道长说什么,就在外祖父怀里沉沉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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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着了?”道长轻声问。
“睡着了。”
“那就好那就好,”道长还是那副不正经模样,却放轻了声音,“我才起手半截,就算到这孩子记事早,约莫此时就有印象,又能过目不忘——欸你别打我,都是真的!”
“所以千万别让她听见太多,先睡会,能听到末尾还是睡过去我就说不准了。”他絮絮叨叨说上一堆,连老姜这等平日最好脾气的人都要伸手打他了。
说了许多,又说了许多故弄玄虚的话,他向来欺负老姜到最后半懂不懂,最后才说:“她爹克她,但她祖父却能护着她,另有一个能护她周全的法子,也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