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皇朝统御天下九十六州,分封八十一路军侯镇守四陲。
密州,地处皇朝西南一隅,乃是两百年前新附之地,毗邻蛮山野泽,虽经七代州主不懈教化,但在大多数的大乾人的眼中,这里仍然是不毛之地。
当代密州军侯名为周显隆,三十八岁得袭爵位,如今已逾十年,文治武功,将密州打理的日益兴盛。
遍观密州境内,可谓城池坚固,良田沃亩相连成片,道路疏通,水利齐备,人口繁衍,欣欣向荣,已有中原繁饶之地的八分景象。
而身为军侯的周显隆,一身武道修为也已达到了先天极境,即将破入威慑天下的气象宗师之境。
放眼整个大乾皇朝,周显隆也称得上是一位人杰。
密原,矗立于密江北岸,是历代密州侯苦心经营的大本营,亦是密州州治所在。
城内引密江之水,修挖出纵横交错的运河网,水运交通十分便利。以至于这座雄城如今已逾百里宽阔,容纳着三百多万人口。
密原城的东南角,一座宏大的庄园坐落于此,占据了一整条的朝阳街,正是密州侯府。
侯府西侧有一院落,里面既无假山怪石,也无亭台流水,更无珍草名木。屋墙质朴,陈设寒酸,实乃由奴役宿舍改建而成。
居住在这里的,正是密州侯的私生子,周炀和他的母亲俞氏。
俞氏本是周显隆正室赵霖春的陪嫁丫鬟,生的自是娇美隽秀。
周显隆的一次酒后乱性,让她意外怀上了周炀。
赵霖春善妒,不愿让自己的奴婢为周显隆诞下子嗣,意欲令俞氏堕胎。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俞氏的肚子突发异象,有紫华绽放,金云缠绕,惊动了周显隆,这才保住了周炀。
从此,周炀母子彻底恶了赵霖春大娘子,被发落到了这侯府中的偏远之地,十七年来几乎无人问津。
而此时,身形单薄的周炀却是手持染血短刃,战战兢兢的望着眼前倒在血泊中的尸体。
这人是个醉酒的无赖,不知怎么就闯进了俞氏的寝卧,不由分说扑倒俞氏,欲行不轨。
幸得周炀听到动静,偷袭背刺,才将这贼汉捅杀,保得俞氏的名节。
不过,此时的俞氏却是眼角盈泪,目光涣散,脸上写满了绝望。
堂堂密州侯府,竟然让一个醉酒的无赖闯将进来,还差点玷污了府内的女眷!
俞氏可不相信这只是巧合或偶然,对于幕后的主使,她已有了隐隐的猜测。
“赵霖春!你这个恶毒的妇人!你迟早会遭报应的!”
俞氏不禁骂出了声音。
换作平时,俞氏可没有这样的心性。那赵大娘子出身名门,乃是老信州侯的嫡女,可谓家世显赫。
她二人间又曾有主仆的名分,这使得俞氏在赵大娘子面前犹如一只蝼蚁。
只是,如今的局面已是将俞氏母子推向了绝境。让俞氏不由得对赵霖春大生恨意。
“娘,娘,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周炀的脸色有些煞白,他少年心性,此番第一次杀人,心中情绪难平,惴惴不安。
密州侯府以军功传世,以武立家。而周炀这位周氏子孙,堂堂军侯之子,由于受到内宅主母的刁难,却不曾习得一门武学。
此番他能手刃贼人,当也称得上运气好。
文不成武不就的周炀,面对这样的场景,心中难免战战傈傈。
俞氏深吸一口气,凄然道:
“这贼人冒犯侯府,妄行不轨,死了也是活该!只是,那赵氏恶妇必然要责斥我辱没门风,我母子二人怕是要被发落到荒山野庙,蹉跎余生。”
“我本就是穷苦人家出身,毫无前途命运可言。可怜炀儿你,正儿八经的周氏子孙,怕也要埋没在乡野里!”
十七年来,俞氏一直记得腹怀周炀时的天地异象,盼望着周炀能够出人头地,飞黄腾达。
周炀扔掉手中的剑刃,上前握住俞氏的手:“娘,我不要什么前程,你到哪我便跟到哪,我要保护你!”
见周炀如此懂事,俞氏不禁鼻酸目红,再次掩面而泣。
纷纷糟糟的事情使得周炀心神大乱,脑中似有万只苍蝇在飞。
“轰,轰,轰!”
道道惊雷之音响彻识海,顿时让周炀呆若木鸡,随即无尽紫电光海闪烁于心,眨眼间周炀便从原地消失了身形。
周炀的消失惊得俞氏心神俱骇,只是她晓得此时不是惊慌失措,大喊大叫的时候,只得死死咬住娟帕,静观其变。
鸿蒙浩茫不知岁,虚空无垠不分界。
周炀恢复神识的时候,发现自己身处一座青铜古殿之中。
苍茫,浩瀚,古朴,邃远,神秘,幽静……
种种异象不断冲击着周炀的心神。
青铜古殿的正中心,铸有一方神座,一座灰蒙蒙的神像坐落其上。依稀间,周炀发现那神像的面目与自己有七分相似之处。
神像左手持镜,右手执幡,面前案桌上,还铺放着一册无字玉简。
神座正前三丈地,有一方石井,幽然无底,望之令人心颤。
殿内四角,还摆放着铜炉,石门,玉树,紫鼎等物,让周炀摸不清头绪。
“这是什么地方?对我有什么用?我要怎么才能出去?”
周炀的内心变得焦急,他知道自己不能让母亲等太久。
这时,神像似是感应到了周炀的心情,眼珠转动,与周炀目光交错,随即一道精神波动传入周炀的识海。
“夺鸿蒙造化,御虚空神力……”
“献祭虚空,造化诸天神物……”
“掌控虚空神殿,是为虚空之主……”
……
莫名之间,周炀懂得了这座虚空神殿的种种神异之处。
虚空神井,万物熔炉,造化玄门,鸿蒙源鼎,元界宝树,大衍玉简,灵墟镜,神魄幡……
很快,周炀便对如何应付眼前的危局有了对策。
一道清光闪过,周炀再次出现在了俞氏的面前,让俞氏惊恐之心瞬间大定。
随后只见周炀跳到赖汉的尸体前,手结密印,口中吐出几个晦涩的音节。
便见空中有冥冥火光闪现,眨眼间覆至赖汉全身,无声无息之间,将赖汉的尸体连同其喷溅出的所有血迹焚烧殆尽。
数息过后,那赖汉如同从未来过此世间一般。
俞氏被这恐怖的异象吓得目瞪口呆,想询问周炀又不知如何开口。
周炀凝思片刻,用沉重的声音对母亲说道:“娘,你什么也不要过问,今后报仇的事情,完全交给我!”
俞氏定定的点了点头,应答道:“我知道,我什么也不会问,什么也不会说!”
随后,俞氏将周炀打发回自己的房间,又将寝卧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累困之下,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