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凤七心里竟觉得可笑了,要什么?她要的是一颗人心,能给吗?显然不会,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你把这个留在身边。”凤七从头上拔下那支素银簪子,簪子上刻了一只凤凰,做工精细,煞是好看。
陆青接过来,却愣愣地不明白。
“你就在这里等,不要再回去了,这支簪子,你要一直留着,切莫丢弃。”
凤七丢下这句话,转身又进了寨子。
不多时便听见寨子里喊杀震天,随即火光通明,再后来便是陆青的妻子跑出来。
那天晚上,陆青在黑风岭的寨子外面等了很久,直到山寨的大火渐渐熄灭,人声寂寂,再无一点动静,他始终没有看到凤七出来。
往事如烟,在独臂妇人眼前一晃而过,不再理会摊主的抱怨和冷眼,妇人带着小女孩往前走,街上人来人往,看到了这座极大的宅院,门上牌匾写着“陆府”两个鎏金大字。
“婆婆,你在看什么,我饿了。”
“没什么,没什么,走,婆婆带你去找吃食。”
这时候,陆府的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几人鱼贯而出,领头是个管家模样的老者,后面是一对锦衣华服的中年夫妇,三人刚到了门前,路边就过来一辆马车。
那对中年夫妇到了车前,锦衣妇人恰好看见这边的独臂妇人和小女孩,便将管家叫到跟前耳语两句,随即自己上了车。独臂妇人分明看见,那锦衣妇人头上插着一支素银簪子,刻了一只凤凰,栩栩如生,煞是好看。
不多时,那管家往这边走过来,在独臂妇人面前站定了,伸手递过来几枚铜钱。
“这是我家夫人赏的,带这孩子去吃顿饭吧。”说完话便转身回去。
独臂妇人接了几枚铜钱在掌心,盯着愣愣地看,再抬头时,那马车只剩下一个影子,已经去得远了。
她长叹一声,用抓着铜钱的手扯了扯女孩的胳膊,穿过街巷,来到一座铺子门前,彼时,姚芝正坐在门口等她的面。
铺子里食客不多,有个说书的先生却早早开启了营生,此时正面对仅有的几个常客,舌灿莲花。
“穆大侠独来独往惯了的,并不理会想要提醒他小心的石帮主,就凭手上一把破剑,三招破了南疆绝顶高手活死人魔的吞天刀,那一战,华山之巅彻夜惊雷不绝,电闪不灭,穆大侠保住了中原武林的活路,也保住了中原武林的面子,大战之后随手将手上破剑插入那块青石,泼天的狂风骤雨飘然而至,穆大侠扬长离去,自此再未露面,一代白衣剑客从出世到遁世,前后不过三月,实实叫人艳羡,又实实叫人惋惜。”
说书先生满口唾沫星子乱飞,说得正起劲,不提防下面食客中有人拆台:“老头儿,你说得这般头头是道,莫不是当日正邪大战,你就在华山上?若不是亲眼所见,这段书,咱们可不捧场,别净想着拉大旗扯虎皮,指望拿白衣剑客的名头来诓咱们的铜板。”
“嘿,老李啊,老头我自然没亲眼所见,神仙打架,可不是咱们这些人瞎凑热闹的,听说华山周遭几十里不留活物,一个不留神,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多冤啊。
大约经历过四十年前南疆群妖北上之乱,活下来的武林名宿,差不多都行将就木,垂垂老矣。
如今的江湖,一盘散沙,武学日衰,后继乏人,应了坊间那句话,一代不如一代。
丐帮自从失了朝廷的支持,愈发衰落,接连数个分舵被曾经看上去不起眼的小门小派联合官府蚕食干净,九袋长老里病故的病故,退隐的退隐;武当清风道长的两个徒弟都不太有练武的天赋,三代弟子更是笨得出奇,仿佛吃饭吃傻了;少林和尚除了吃斋念佛也不见有什么作为;曾经赫赫威名的不空城,差不多空了。
正因此,漠北群煞与西域红教联手南下挑战中原武林的消息一经散开,江湖人士才更是人心惶惶不可终日,也更见中原武林式微凋敝。这时候,有人就又想起了华山之巅凌云峰上那把插入青石的破剑。武道不昌,自然越来越多的人都去修仙了。”
“世上果真有仙人吗?”一个食客微眯着眼感慨道。
“小双,小双……”
这时候,一个疯疯癫癫的中年男人从门前晃过去,嘴里嘟嘟囔囔像是在找人。
“唉,可怜呐。”方才起哄那人随即一声叹息,道,“可惜了李秀才,原本好好一家三口,多好,真是可惜了”。
据说李秀才本是洛阳人,家境殷实,夫妻和睦,将近四十岁得了一个宝贝闺女,视作掌上明珠,谁知年初上元佳节,一家子出门观灯赏月,一时疏忽竟将孩子弄丢了,有人说误坠进黄河给冲走了,有人说给贼人拐走了,总之是再也没寻到,李秀才把洛阳城周遭的镇子找了个遍,两个月过去依旧杳无音讯,家里妇人想不开竟一根绳子吊死在初春的雨夜,李秀也成了如今这般疯疯癫癫的模样,好好一个家,落个家破人亡的结局,远近的人谁不叹一声可惜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