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琢之前清点伤亡,现在还记得那数字。
袁善见皇甫仪二人也此时赶到,他们站在边街阁楼,也未曾想,撞这样场面。
袁善见知道无人看见,但他还是低头,心中默念,走好。
……
队伍走远,崔琢还怔怔望着。
凌不疑走到她边上,拍了拍肩膀,“不必过于伤怀。
贼患已除,骅县重建,你做的很好。”
崔琢摇了摇头,
“我这人心大的很,伤心片刻也就过去了。”
她眼中难得出现迷茫之色,
“只是,一个接一个,一场接一场,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四海平定,人皆安康”
凌不疑怔住,说不出一句安慰的话。
他自己尚且背负着血海深仇,身陷这俗世纷争不能自拔,如何能为她解惑。
……
楼垚看着队伍走过,缓缓起身,只跪坐在原地。
“我阿兄常总与我说,少年在世,当争功名。
起初,我并不能明白,为何非要立功,为何非要为官,衣食无忧,平淡过完半生不好吗。
今日看到老县令这一程,方才明白了。”
这个从来天真干净的少年,终于有了磨痕。
“少商,我想做官。
我想做程老县令那般的,心怀子民,不辱世家门楣的父母官。
上不愧于天地,下不愧于百姓,无论乱世盛年,护一城安稳。”
程少商也发自内心道,
“生逢乱世,有能者当仁不让。
舍弃,亦是为了成全。
唯有舍自身,舍小家,才能保百姓安康。”
她说的是楼垚。
又何尝不是自己的过往。
袁善见抬起头,看见崔琢完完整整、健健康康。
只是面色略有点苍白。
清晨风大,是吹着了。
他心中稍定,却骤然对上那双有些灰暗的眼眸。
心头一跳。
他几乎是落荒而逃。
……
袁善见跟着皇甫仪身后,又回到马车边上,
“夫子,好容易才到,这是要去哪?”
皇甫仪尚在病中,面色灰白,只淡淡笑道,
“见她无恙,我便放心了”
他摇了下头,“不见了”
“不见了。”
他最后一次说服自己。
袁善见想起那双骤然失了神采的眸子,心中难得与夫子一起,生出点退意。
他从未见过崔琢那种表情。
悲悯冷清。
那一瞬间她已经不像凡人。
好像白披化了羽翼,要回到天上俯瞰众生。
凡人下意识的,想不顾一切的抓住她,留住她。
下一刻,又为自己阴暗不堪心惊恐惧,于是只得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