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师惊诧,“人家是可个女娘,公子你这?”
“……何必论什么男女,我是看,颇有几分新意,拿来评鉴一下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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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子胡子长,但是人并不迂腐。
崔琢整日猴儿似的上蹿下跳,他就捋着胡子,一脸镇定的讲相关的课程,再顺便布置课业。
什么,喜欢吃?
好,那就写一篇,夸夸本地吃食。
什么,柑橘吃多了热盛?
那就写一篇反省一下,下次才能记得不过量。
小崔琢看起来闹腾,可该学习上课的时候,从来乖乖端坐。
对这多样化的课业,她一点不气恼,反而欣喜,“夫子知我啊,甚合我意!”
一对奇葩师徒,倒也相得益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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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对师徒伤害到的,主要是另一个人。
自从那篇《玉兰赋》后,开始关注崔琢,袁府就偶有如下场景。
“怎么会有人专门为了吃食作篇小赋,但是这个粢粉丸到底……”
“吃柑橘吃到热盛,难道很自豪吗?为什么要专门写出来……”
……
当然,这些随意之作,若不是专门注意,其实也不会传多远。
所以小崔琢的脸其实都没丢遍扬州,可喜可贺。(?)
当然,一般传出来的还是正式一点的作品。
“这句不够严谨……”
“……此字巧妙,长进大啊”
还有如,“这雏凤吟的谱子,当真没寻错吗?这接处有些古怪啊……”
……
袁慎幼时是繁忙的。
学文练武,研习六艺,还要处理着家中族中的一些事情。
父亲常在外任职,母亲永远是佛堂里的背影。
就这样日升日落,来回往返于寂静宅邸。
偶尔的闲暇,他会翻看这些词赋曲画。
就好像,隔着几州,穿过千里,触碰到了另一种生活,另一个人。
竹卷冰冷,但是那个人眼中的世界,比袁慎自己所经历的,都要鲜活。
……
后来他拜入白鹿山书院,从师学习。
那人消息断了许久,也不再传出什么新作。
再听说,就是边地军报。
数场大捷,以少克多。
光看传回来的短短数字,人人都能想象到,那是何等酣畅淋漓的胜利。
年岁,身份,性别,再加上战果。
圣旨千里相传。
此后,崔琢,白羽军,名扬天下。
……
非议自然不少。
“一个女娘,如何杀得了那么多敌寇”
“听说她是自带着几千部曲投军的……”
“何氏儿郎那么多,分些功绩出去,换个崔家女,简直是天大的划算”
“……”
“……”
“啪!”
一个书卷砸入议论的人群,众人都吓了一跳,“谁啊……”
一个纤长挺直的身影背光而立,
“诸位到白鹿山,就是为了学这些?”
他的言语锐利如剑,
“一女娘尚能亲上前线,诸位自诩丈夫,如何只在这安室中作战?
有疑有异,尽可署上大名,发书去问,公然相询!
无杀敌之勇,更连公开质疑都不敢,躲在背后非议,鬼祟之举,与蛇鼠何异!”
那伙人满面通红,其他学子也悄然无声。
“一群卑怯之辈,却敢怀疑军报作假,质疑陛下圣旨?自作聪明!”
他冷冷抛下最后一句,
“崔琢功绩如何,天下人自有眼去看。至于诸位,好自为之!”
袁善见甩袖而去,大步穿过层层沉默的人群。
众人面前皆是自己的黑影,阳光独照他一路灿烂辉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