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子。”韩芳萍突然回过头来说道:“你们家里的怎么一点儿规矩不懂?太太们听着戏呢,她们在后面七嘴八舌的乱讲。要我说,谁要是再敢胡言乱语,便撵出园子,爷们又不是没了她们不行。”
陆寄梅和潘碧瑶的脸同时一僵,而张慧依旧是淡淡的,垂着眸喝茶,看不清她的神色。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了一声巨响,好像是什么东西掉进水里的动静。紧接着,就听有人喊道:“快来人呐!有人落水了!”
赫莲撇了戏单子,一个箭步冲过去,只见下面的湖水中,有个女孩儿正在艰难的拍打着水花,但却无法阻止下沉的趋势。赫莲一瞧,这不是问兰吗?
湖边有两个小厮正在费劲儿的泅水,游了半天才游到问兰身边,正在将昏迷的她费力拖向岸边。
“出了什么事啊??”老太太站起身,陆氏和赵氏两位夫人急忙搀扶。
王瑞云急忙说道:“老太太别着急,我去看看。”王瑞云说着,便快步走到凉台上,这时候,也有几位夫人太太也走到凉台上往下望去。谁知,就在这时,王瑞云前面的栏杆突然松动了,王瑞云没注意,一个没站稳,径直从台子上掉了下去。
“奶奶!”巧琴大喊,众人一阵惊呼,就见王瑞云已经摔了下去。然而就在电光火石之间,众人只见一个藕荷色的身影像鹞子一样从头顶飞了过去,一下子拽住了王瑞云,没让她掉进湖里。
赫莲一只手抓住一条栏杆,另一只手死死拽住王瑞云,半个身子都悬在空中。“过来帮忙啊!”赫莲咬着牙喊道。
巧琴反应过来,急忙跑过来拽住王瑞云的那一只手,还有几个丫头帮忙,总算将她拽了上来。王瑞云惊魂未定,只觉得胸口疼,巧琴拿手绢给王瑞云擦擦额头上的汗,突然大喊一声:“奶奶,你没事儿吧。”
众人只见王瑞云的脸色刷白,韩芳萍推开众人,走到王瑞云跟前,说道:“快,赶紧叫大夫,扶你们奶奶回家去。”巧琴和几个丫头连忙将她扶下楼,陆寄梅早叫楼下小厮备了一顶轿子,本来是抬老太太的,现在抬着王瑞云往飞霞园走了。
王瑞云匆匆忙忙的走后,大家也都没了兴致看戏,韩芳萍便叫戏班子散去,扶着老太太下楼,一路陪着说话,陆氏赵氏两位夫人竟凑不到跟前去,都知道老太太格外喜欢她。
就在这时,送完王瑞云的陆寄梅回来正好遇上,便忙挤出一个笑容说道:“老太太,落水的不是咱们园子里的姑娘,是戏班子里的,现在醒了,说是自己滑到了摔下去的。”
老太太有些不高兴,说道:“这个戏班子可不太好,刚来唱了一出,就出了这样的事,还连累了云丫头,也不知道吓着没有,陆丫头呢……”
“哎,我在这儿呢。”陆怀玉从后面挤了过来,说道:“老太太叫我什么事?”
“你去,叫戏班子走,再换个好的来。”老太太说着,正好瞥见正在一边甩着胳膊一边往外走的赫莲,便问道:“咦,这个丫头,是不是刚才救了云丫头的那个姑娘?”
“正是呢。”韩芳萍说着,便冲赫莲喊道:“哎,姑娘,过来一下,让我们老太太看看。”赫莲一扭头,只见大家都在看她,便走了过去对老太太点了下头,请了个安。
“你叫什么名字?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老太太问道。
“我叫绣莲,是戏班子的。”赫莲回答。
“戏班子的?”老太太点点头,说道:“那你一定是做武旦,身手才这么好。”
赫莲尴尬的笑了两声,说道:“不不不,我不是,我不会唱戏,就是打打杂。”
老太太略带惊讶的看看赫莲,然后拄着大拐杖走了过来,一只手拉住赫莲的手,说道:“这个丫头我很喜欢,陆丫头,你去告诉戏班子,这个丫头我要了。”
韩芳萍笑呵呵的说道:“老太太可真任性,也不问问人家姑娘愿不愿意伺候你。”
老太太伸手敲了韩芳萍的额头一下,说道:“那我就叫你来伺候,你天天服侍我洗,睡,看你还多话不多话。”
大家都笑了起来。
赫莲心里快速的转了几个弯,虽说她在这里应该也没有几天的待头,不过要是能住进雪井园,跟秋菱在一起的时间就长了,倒是方便她解决任务。后面的事就基本没用赫莲操心,老太太身边的大丫头颖月很容易就说服了师父和李班主,把赫莲的卖身契转移到了徐家。赫莲感叹一句,黑暗的旧社会啊,人就像货物一样被交易。
戏班子虽然被赶出了雪井园,但东府的大奶奶宋尔荷似乎对这个戏班子挺感兴趣的,说过两日便是东府大老爷的生辰,需要戏班子,便让桃源戏班住进徐园去了。
徐园和雪井园只有一墙之隔,但是两个园子都非常大,也不是随便能进出的,不过还好两个园子中间有个小门,倒是方便了不少。赫莲回梧桐楼收拾东西,念薇她们正在忙着收拾东西准备搬到徐园去。惜菊照顾着落水的问兰,她落了水,病更重了,一直发热,昏迷不醒。
赫莲摸出身上的铜钱,给惜菊说道:“大家凑凑钱,给问兰买药啊,不然这么挺着,肯定不行啊。”
这时候,醉桃走过来说道:“你放心吧,我们肯定不会不管她,倒是你,以后在雪井园里要处处小心。”
念薇抱着一些红缨枪放到一边,说道:“绣莲倒是因祸得福,有了个好出路,虽然是做下人,倒是不用东奔西跑了。对了,如果哪个公子哥儿欺负你,你一定记得过来找我们,咱们是一辈子的姐妹!”
赫莲笑了笑,这时候,惜菊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说道:“说到公子哥儿,我记得,问兰姐姐出事前,好像有个公子哥儿来找她说话,就在凉台上,说的什么我不知道,我当时正忙,后来,问兰姐姐就落水了,我也没看见那个公子哥。”
赫莲挑了挑眉毛,嘴里轻轻念出一个名字:“东府的锐哥儿?难道是他?”
“什么?”
赫莲摇了摇头,还是没有把问兰和锐哥儿私会的事说出来。只是,问兰的落水,会跟这位少爷有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