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杨公子,好像身子骨不是很好,不如着人给搬条凳子,以慰镇远侯在天之灵啊。”
黎初闻言侧目看了一眼那一直给他挖坑的人,轻声开口:“劳这位公子费心,小人还站得住,不敢造次。”
江砚沉的眼睛一直盯在他身上,此时那脊背挺直的青年侧脸睨向他,他才得以看见那人的脸,他恍惚一瞬,只觉得那一眼意味分明,定是那赤裸裸地勾引。
一乡巴佬怎得长成这样?
他显然不会这样放过他,“也是,既已弄脏了脚下那一片地,还是切莫沾染别的东西才好,否则这大殿,莫不是要拆了重建?”
“王爷口下留德!王爷,先皇曾颂太心殿为国之史册,称其见证过历史兴荣,承载起国运昌盛,王爷怎可如此言论,该当谢罪。”
太傅沉声开口,言语中多有不满。
江砚沉终于闭了嘴,幽怨地瞪了黎初一眼,这小子什么来头,竟入了太傅的眼。
他长到现在,也还是怕了那古板严厉的老头,小时候还经常为课业挨了他不少责骂。
他连忙道:“太傅教训的是,皇上,请恕臣无心之失,臣绝无不敬之意。”
“罢了,太傅也是警醒于你,言辞之间还是多加留意,莫祸从口出。”皇帝对江砚沉的忍耐度总是那么高。
“臣谨记。”
“景川多日奔波,又染上风寒,还是养病于侯府吧。”皇帝一顿,又接着道:
“朕忆起昔年,朕还是太子时,与父皇闹了脾气,在御花园独自生气,是镇远侯恰巧经过,开解于朕,叫朕体谅起父皇的良苦用心。”
“朕思及镇远侯生前对北朝所做的贡献,谅解镇远侯悠悠关切家人之心,特赦其府中上下,叛反之罪从无,迁棺入墓,其子杨景川复侯爵袭位,迁镇远侯府。众卿可有异议?”
此言一出,朝堂又沸腾了起来,百官你看我我看你,终是回话道:“皇上圣明!”
黎初又扑通一声跪地,内心直说完蛋,表面备感荣幸:“多谢皇上。”
“退朝吧。”
黎初从地上爬起来,定了定身,自己无心插柳柳成荫,本只是想逃个命,却被锁了身,嘿!回不去了!
他往大殿外走去,途中三三两两的朝臣们,还跟他道贺:恭喜小侯爷,多加保重,注意身体之类的。
黎初一一回以微笑。
出殿后下了石阶,黎初瞧见一人,便疾步走了上去,问候道:“晚辈多谢太傅仗义执言。”
太傅袁岱眯眼看着眼前的小伙子,卑谦有礼,不错。
他放缓速度,同他一齐往前走,开口道:“举手之劳,想必你师父已经告知与你,昔日我与你父亲也是在朝同僚,见你无恙也算安心了。”
“师父确实已跟我沟通过,太傅救命之恩,晚辈没齿难忘。”
袁岱点点头,重情记恩,不错。
“如今你虽回了北城,却是仍在荆棘路上走,可害怕?”
“老实说,确实害怕过,但晚辈仔细一想,与其惶惶不可终日,不如勇于面对,既来之则安之,兴许还有活命的机会。”
不卑不亢,有胆有谋,不错。
袁岱拍拍他的肩,温声道:“当今圣上仁慈,你且不必太忧心,仔细养好身体,有时间多来我府中走走。”
“劳太傅挂念,晚辈谨记,定时常登门看望太傅。”
袁岱又拍拍他,往岔路的另一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