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温转身向晋帝拱手道:“国不可一日无君!便请东海王,以玺绶付会稽王。”
晋帝无可奈何,乃起身,命宦官解其玺绶,以付会稽王。宦官乃上前,欲自晋帝身上解下玺绶。忽文臣中一人道:“且慢!大司马今行伊霍之事,郗参军亦读《汉书》否?”
桓温、郗超看向说话者,正是尚书仆射王彪之。桓温道:“王仆射以为,有何不妥?”
王彪之道:“按《汉书·霍光传》及《王莽传》,当以侍中解废帝玺绶,以授新帝!”
桓温便看向王彪之一旁的侍中庾倩,道:“庾侍中,烦请为陛下解下玺绶,以付相王!”
庾倩不敢违拗,便依言登上陛阶,向晋帝跪拜之后,乃解下其玺绶。王彪之一声长叹,道:“今日若殷侍中当值,便无人为陛下解玺绶!”晋帝闻言,颓然坐倒,目光呆滞。司马昱向晋帝跪倒,再三推辞。
桓温便率多数群臣,向司马昱跪倒。郗超率群臣齐声道:“请会稽王接受玺绶!”
司马昱看桓温眼色行事,便站起登上陛阶,复跪过晋帝,乃起身,自庾倩手中接过玺绶。桓温便率群臣向仍在宝座上的晋帝跪倒,口道:“臣桓温率百僚,恭送陛下!”
晋帝木然,向宦官伸出左手,宦官便扶他站起。晋帝道:“脱我衮龙袍,付——新帝。”宦官老泪纵横,乃为晋帝脱下衮龙袍,交至司马昱手上。回头见废帝已迈步向陛阶,便赶紧上前扶住,一主一仆,便走下陛阶来。
废帝由宦官扶着向殿门走去,群臣便站起,恭送废帝出殿。
群臣回头,见会稽王已由另一宦官服侍着脱去了宰相官服,换上了废帝脱下的衮龙袍,绶带当胸,端坐在了宝座之上,只得再一次跪倒磕头,山呼万岁。新帝登基,百废待兴,桓温便留在城内。
三
后二日早朝,桓温忽上呈一份自称是新蔡王司马综画押之供状。新帝司马昱心头一跳,不得已,乃命宦官接过。
桓温道:“请陛下命常侍当众诵读,公之于众。”司马昱无奈,只得命宦官当众读出。
宦官乃展开供状,读道:“罪臣综,月前得太宰世子左卫将军弢书,其道主上暗弱,且不能有子,岂堪为人君!又道中宗仅存之子,其父居长,若逼宫使主上退位,先帝无他子,且国须长君,则以大宗绝嗣,依次将至太宰!综为其所动,遂与之伙同,图谋不轨,将于此月发动,率梁州兵东下。”
桓温将供状掷在左卫将军司马弢面前,司马弢不禁瑟瑟发抖。桓温向殿外招手道:“拿下!”
便有一队荆州甲士进殿,将司马弢押了下去。桓温向宝座上的司马昱道:“陛下,司马左卫图谋不轨,乃为其父也。太宰欲篡夺大位,乃是谋反之罪!请陛下降旨。”
司马昱嗫嚅道:“此必……此必太宰此儿……此儿大逆不道,连及老父!太宰年事已高,实同致仕,早欲归藩安享天年,以……多番挽留故,乃暂留京邑……焉得有……篡位谋反之心!”
桓温道:“新蔡王供状如此!太宰既不恋禄位,何妨退位归藩?”
司马昱见桓温退了一步,立刻道:“太宰既为逆子所累,陷此难以辩白,自当归藩!”
桓温道:“司马弢身为谋逆,法当弃市!然太宰老耄,弢乃太宰世子,如是,则太宰必不胜其忧!臣请废司马弢为庶人,流放安成郡,庶几可安人心。”
司马昱见事已至此,无由辩驳,遂允其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