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好像也是在北美,具体是加拿大还是美国我反正是记不清了。”
时间过去了好几年,再说也不是很重要的事,要不是今天发生了这件事,利亚大概永远都记不起来。
她那时是为了一个投资去的,在对方常去的高尔夫球场,利亚穿得很应时应景,虽然她因为对这项运动根本不感兴趣所以平常不来这种地方,但她还是穿上了自己早就备好的定做的一整套Titleist的球具和PXG的球服,球鞋选的是UA,瑞推荐给利亚的,他觉得UA更符合利亚,利亚不在意这些,她只要舒服就好。
“你自己不是有拉夫劳伦的吗?”瑞还问过利亚。
“换换吧。”利亚回答。
其实是因为利亚每次这种需要自己上手的运动的场合都穿的拉夫劳伦,她自己都对那只极有辨识度的泰迪审美疲劳了。
虽然不那么专业,但利亚觉得,她算是给到尊重了,反正她今天也不是为了高尔夫来的。即使她最后其实拿到的投资根本不是那位投资人的。
可是,很显然,有人今天比她更素,素到让人以为是混进来的。
利亚到达投资人的位置的时候是被一阵声音吸引过去的,一身干净整洁的拉夫劳伦的投资人的脸上挂着不明显但也并不自然的神色,他控制着自己脸上的表情,尽量让自己看上去淡定自若。
利亚顺着投资人的眼神看去,他的视线终点是三个人,离他最近的那个人虽然也穿着拉夫劳伦,但看上去更简单一点,那个人背对着他,不住地低头道歉,看不到表情,但感受到了他的态度诚恳。
道歉的对象穿着一套简洁的阿迪达斯,只不过这不是利亚看出来的,利亚其实根本没看出来对方穿着什么衣服,因为一眼看去那套衣服完全不带任何logo,任何能让人看出那是什么牌子的衣服的标识都没有,那是她后来跟对方聊天的时候才知道的。
她的球杆撑在地上,手肘搭在球杆顶部,看向眼前人的眸子里没透出什么情绪,冷冷的,不是冰块冰川一般的冷,像是一杯失了温度的水。
阿迪达斯的身边是一套专业的球童打扮,他只是在旁边站着,乖巧地站着,中立,专业。看来是被培训得很好,可即使是淡定的态度依然掩饰不了眼神里的好奇。
利亚在旁边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儿戏,等歉道完了,道歉的对象也站累了,投资人小教训了两句惶恐的人以示惩戒,这个时候正是需要一个把台阶递过来打破尴尬气氛的人。
球童自然是默认做不了这件事情的,那么这个责任自动自觉地落到了利亚头上。
利亚快步走上前去,表现得像是刚刚到场,惊讶的样子:“早知道今天人多,我就再去学个两招了,不然在专家面前还得露怯,多伤面子呢。”
利亚的语气上盖了层薄薄的做作,很刻意的做作,却不至于让人生厌,这也就是利亚想要的效果。
所有人都知道利亚说的害怕自己露怯是装出来的,而对于这个事实,利亚也有着相当的自觉,但成年人之间说话不费劲的原因很大程度上来源于看破不说破,这点跟小孩子时期是完全不一样的。
投资人听到利亚的声音,像是听到了救兵的马蹄声一样,迅速转过了身来,快速走上去跟利亚握手,稳稳当当地下了利亚给的这个台阶。
她看到利亚很高兴,表面上是因为等到了本就约好了的人,但实际的情况,大家都心知肚明。
虽说是像救兵一样的出了场,但该说的场面话利亚也不能落下,她回握了来人的手,笑着撒娇:“我好像来晚了呢,你们都打了好一会儿了吧?”
“没有,我们也才刚来,刚刚碰到,你就到了,这不就是叫作来得巧吗?”
趁着客套的间隙,利亚装作不经意地瞥了远处一眼,作出一副刚刚只顾着说话,疏忽了身穿阿迪达斯的少女的样子:“玛丽娜还真是更喜欢自家的高尔夫球场呢,要是我,我也不去别的地方打球了。以后你成为了国际知名高尔夫运动员的话,这个地方就是冠军摇篮了呢。”
“所以,你们去的球场是她们家的?”娜娜没听过这个故事,很难不认真地听,连碗里的多宝鱼都有些冷了。
“嗯,玛丽娜从小就喜欢高尔夫,一直都想成为真正的高尔夫运动员,现在她定居在加拿大打高尔夫,她比我小个两三岁吧,来过我们家办的宴会几次,所以我们也算是认识。以后你可能会跟着我去见见她本人。她父母说她有个特点,在家里的高尔夫球场的时候就喜欢换着杂牌穿,反正只要她穿着舒服的,能让她打球的时候不难受的,她都会穿,可能正是因为在家里打球的时候更随心一些,所以她从小开始就是在自家的场地训练,多大咖的教练来了也是在那个地方训练。我那么说是要避免那个投资人搞不明白状况。”
娜娜继续追着问:“那你要见的那个投资人不知道吗?”
利亚摇摇头,投资人知不知道利亚不清楚,反正他带来的那个助理一定不知道。
“那争端到底是什么呀?为什么他的助理要道歉啊?”
娜娜的好奇简直没有尽头,她现在就是恨不得穿越时空回去吃瓜吃个明白。
“争场地啊,他们两个都看上那块场地了,但由于那天玛丽娜是后来去的,他助手又看不出玛丽娜有没有背景,看她穿得素净,没带球童,就误以为是混进来拍照的网红之类的人,不太看得起人家,再加上玛丽娜的球童因为要帮玛丽娜回休息的地方拿她忘了的水杯,来迟了,就起了冲突,后来是那个投资人的球童先反应过来的,然后就是发生了我看到的那个画面。”
利亚说着,干脆往后靠在了椅子后背上,她耸耸肩,无奈地眯着眼笑:“这种事其实并不少见,毕竟这个世界上的人这么多,你怎么就能保证你面前站着的人不是非富即贵呢,所以就是因为太多了,这件事又没有什么特殊的后续,如果不是今天你又问了一句,我是根本不可能想起来的。可是吧,这件事情说来也确实是对方的助理不够专业,好好的去招惹人家做什么?就算真的是混进来拍照的网红,有风度地问清楚,然后把人家请出去就好了,完全没有必要来那么一出。”
玛丽娜没有回家去和父母告状,据她自己说,她本来也没有多生气,只是觉得那个助理没有多少见识还趾高气昂的样子还确实有些好笑,既然认错态度这么诚恳,再加上好像确实把人家吓到了,她也就不计较什么了。
“那你说没有拿到那个投资人的投资,是怎么回事?你在这个事件当中是完全无辜的一个吧。”娜娜问。
利亚点点头,她当然是无辜的那个,就像玛丽娜身边的球童一样,不该做的她什么都没做过,没拿到那个投资不是因为自己做错了惹对方不高兴了,而是利亚自己不想要那个投资了。
很多时候,助理的态度就相当于他的老板的态度,类似于发言人的职能,他的助理对外是这样的处事方式,很难说他的老板是不是也如此,如果不是,就说明他的老板平时根本没在管对助理的培养,或者不重视对助理言行的管教,也就是说,他根本不在乎在工作中跟他最近的,有最多交集的人的状态。
退一万步来说,错误已经造成了,可他只是站在旁边神色不自然地尴尬,利亚没看到他有一点迅速的应对措施,居然就让场面这么僵在那里,等着别人去给他做个台阶上来,这其实算是一种失误,起码在利亚看来。
利亚很难说这位投资人是个专业可靠的人,她实在有些怀疑,所以是利亚自己转移了目标,转而拿到了玛丽娜父母的投资。
要拿到玛丽娜的投资其实很简单,陪玛丽娜打一场球,然后给足情绪价值,最后吃饭的时候再自然地提出自己的目的就可以了。
只是那一个下午利亚几乎是把自己的所有高尔夫知识储备都拿出来了,她倒真的有种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懊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