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业的之所以跟业余的不同,主要就体现在“专业”两字上,作为常年带队执行任务的专业人士,余副局在指挥方面也有其独特的见解。
整个馨之花园区,算上职工、医护人员和外来访客,哪怕是除去被古树吞下的孩子们也有近千人,这使得救援工作十分困难,毕竟时间有限。
一个个运不现实,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那怪东西什么时候会回来,褚熙打算用她的能力直接空运,但因为大梦古树的灵素遍及整个馨之花,且越靠近操场越浓郁,褚熙的能力又不能相距太远来使用,所以这个方案首先作废。
接着,机智的窦师兄想到了在岛上的操作,准备现场做一个运输滑轨出来,但是被生长在操场附近的具有自主意识的枝干给拦住了,这个方案也作废。
最后,刚刚跑完回来的余佅让黄文勤先铺两片火网,形成一条路,而后让褚熙站在领域距离之内的最远处,由禹绯以苦痛之失编成一张巨大的网(余佅说人都睡熟了,不会觉得难受,难受也是在梦里。)
然后,由彭不余给强化,让窦岳潭和卿澄的两只召唤物一起把所有人都装进网中,再由褚熙拽回来,顺便一提,余佅已经知道了褚熙有参与对应天珉的袭击,但考虑到这事情是禹绯和图珃干的,冤有头债有主,余佅不打算跟褚熙计较了,但是要求褚熙得去给应天珉扫个墓,不过作为主要责任人的禹绯和图珃就跑不脱了,余佅说等眼下的事情结束了,如果大家都还活着再慢慢算账。
对此,图珃本想怼两句,但禹绯制止了,在被褚愿和褚阮明收拾了一顿后,加上发生在医院的惨祸,禹绯突然感觉到自己一直以来的情绪和认知都出现了问题,她打算在解决周隅安后重新审视一直以来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情。
大概五分钟后,在众人的齐心协力下,操场被清空了,现在,问题在于怎么把那牢笼打破。
然而,就在他们开始计划时,自半圆形的巨木牢笼内不断地有黑气渗出,大概几秒后,只听见噌噌噌的声音,数不清的黑色气刃自牢笼内向外斩出,前后不过数秒,那连黄文勤的赤阳烈焰都烧不烂的牢笼就像豆腐一样被切成了片儿。
众人当场傻眼,牢笼崩塌后,漆黑的身影缓缓从中走出,正好对上了终于挪回来的大梦古树,褚愿先看了一眼操场,确认没人后,又看向窦岳潭他们。
褚愿的视线出现的瞬间,除去褚熙之外的所有人都心脏骤停了瞬间,无他,那股杀意实在是过于夸张了一些,就连他们周围的草木与鲜花都齐齐枯萎了。
“带着这些人躲远点,越远越好,孩子们我来救。”
众人一愣,余佅首先反应了过来,赶紧指挥大伙抬人,这下他算是明白了,褚愿是自己把自己关起来的,因为他身上的杀气浓郁得近乎实质化,若是放开手脚大战,恐怕这一操场的人都得因此丧命。
事实正是如此,倘若不是感受到了黄文勤的灵素,褚愿本来是打算直接抓着大梦古树飞到沙漠或者荒山野岭去的,但这会消耗大量灵素,褚愿并不清楚这突然出现的力量什么时候会消散,好在黄文勤三人及时出现,他就顺势而为,将自己关了起来,毕竟褚愿相信黄师兄他们可以救出操场上的人们,因为换做是他也会先这么做。
在确保他们都离开馨之花后,褚愿转头看向正欲追击众人的古树,而后闪身到古树面前,没有任何多余的动作,抬起手对准了自己的胸口。
这一刻,周围的灵素都像是被黑洞抓住了一样,从四面八方不断涌来,由于【当归】的作用,这些本属于古树的灵素在仅仅接触之间就被转化为了褚愿的力量,而后,一道道复杂的咒文展开,顷刻间形成了一座庞大的法阵,褚愿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用这招数,就像是本能一样,他淡淡地说道:
“一念·风萧萧。”
下一秒,褚愿的周身卷起了数道极其狂暴的黑色气流,直冲云霄!
古树咆哮着想要掀翻褚愿,但那些庞大的藤条在触碰到黑色气流的瞬间就被搅了个粉碎,而后褚愿抬起头,向前踏步,在半空中迈出了诡异的步伐!
于他踏步间,天地间似有雷音低鸣!周遭的空间不断地震荡!使得古树被不知从何而来的威压震得浑身创伤,这还没完,接着,褚愿的双眼之中流下了红色的眼泪,他悲悯地看着眼前那扭曲地人脸,轻轻抬起双手,十分有节奏地挥舞起来,并叹道:
“二念·乱世娇颜倾城笑!”
于此,黑色的气流在古树的四周盘旋交错!好似在配合褚愿的双手奏乐!随着音调地不断升高,那呼啸声就像是女子的哭声!悲惨的音律夹带着无比感怀的情感,在褚愿指挥下,那数道黑色的气流不断冲击着古树身上的伤口!
不知为何,古树此刻完全无法还手,不,应该说,每一条即将伸出的藤蔓都会在那股杀意凝结的乐曲中被狂风和音浪碾成碎末!
乐曲的终章,褚愿将手指向那张人脸!下一秒,黑色气流于空中融为一体,不多时,一只庞大的黑色巨鸟暴力地掀开围裹在周身的黑色气流!随后,一道尖锐的鸣叫声响起!自扩散的气旋中传遍这片天地!
褚愿立于巨鸟的头顶,虽然脸色已经十分苍白,且五窍已经向外流血,但那充满厌恶的双瞳依然蔑视着眼前扭曲的怪物,他咽下一口血,有些艰难地说道:
“三念..凤起长空..鸣九霄...”
见到那黑色的巨鸟..应该说是有一点白色气流悬于双翼周围的黑色妖凤,古树不知是愤怒还是畏惧,它咆哮着伸出了更多的藤蔓,其上附带了数倍于之前的灵素,几乎是瞬间就像黑色气流全部冲散,目标直指妖凤的身躯!
“锵!”
妖凤似乎感觉自己受到了侮辱,在一声怒鸣后,如审判罪人般俯视古树,如执行判罚般挥下羽翼!天地间骤然狂风四起!黑色的风浪掀开了大地!斩断了灰绿的巨蟒!最后切向了那扭曲的人脸!
碧绿的液体自人脸和树干中喷涌而出!那庞大的身躯直直地向后倒去!如山岳倾倒般的巨响在下一秒响彻了整个馨之花!大地震颤之音连同响彻云霄的哀嚎声一起传遍了整个久山市!
几分钟后,远离馨之花的另外半边市区内,窦岳潭从坍塌的建筑中狼狈地站起来,身边是护着林敏的黄文勤,二人难以置信地看向馨之花的方向,而后立刻查看起其余人的状况,所幸这摧毁一切的声浪似乎又被褚愿设下了某种禁制,就连那些普通人都没有一个受到了任何伤害。
“愿子这是干了什么?这真的是他能做得出来的事情吗?”
窦岳潭喃喃低语,而身后的王光伯却皱起了眉头,现在,在适应了天命能力后,从灵素的感知和分析方面来说,拥有【谱】的他比任何人都强,但在他的分析中,不论从灵素的角度还是从给人的感觉来说,他都无法认可那恐怖的身影是褚愿,倒不如说是有另一个人借用了褚愿的身体。
“禹院长,当年在碚南高塔中到底发生了什么?”
王光伯看向禹绯,声色俱厉地说道:“按照愿子的说法,你应该是在那件事后最先去探查了那座塔的人,但按照你的说法,你是一直都在盯着愿子的,那么我猜测,你应该是跟愿子他们同时进入了那座塔吧?否则那些安全员怎么可能不制止愿子他们,如今看来,应该是你让图老师去影响了那些安全员的认知对吧?”
禹绯的脸色十分凝重,在犹豫了几秒后,点头说道:“是...我进去了,也正是从那一次之后,我才暂时放弃了对褚愿的袭杀,当时..从那座祭坛中出现了一个浑身透着不详气息的恶鬼,它杀光了进入塔的孩子们,但是在洞穿了褚愿的身体后,褚愿却突然大笑了起来,然后说了一句我没有听清楚的话,而后变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并且以极其残忍的手段将那恶鬼撕成了碎块..”
林敏眉头一皱:“既然知道师弟死后可能会出现这么危险的情况,这次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禹绯沉默了,她也不清楚自己当时怎么想的,或许是因为褚愿从梦中醒来后,周隅安并没有恢复吧,那道封印并不算完美,所以这些年来她也在不断地被周隅安的梦境影响,她真的也到了极限了,所以不论是杀了褚愿尝试结束一切,亦或是被褚愿杀掉,她都接受。
这时,余佅打断了他们的对话,指着那些还在熟睡中的普通人,说道:“禹绯、图珃,跟你们的账过会儿再算,我们现在必须把这些人送到机场去,那里海拔最高,距离馨之花也最远,他们的战斗不一定能波及到那么远,不过禹绯,你现在最好先想一想,那个封印周隅安并且指引你做了这一切的人到底是谁,他一定是认识你的人,否则不可能掌握你身边的一切,就算是我和局长都做不到这一点...”
他顿了两秒,眼神有些怀疑和严肃地说道:“而且...这个怪物,似乎对我的意见相当的大,目前整个尚国内,兼具【跟我有仇】和【与馨之花有关】这两点,并且还能整出这么大动静的人,我只能想到裴立青和李悦薇两个人,你最好也想一想那个家伙跟裴立青有没有什么关系,至于李悦薇...我认为那个疯子只是想搞研究,其他的都不在那疯婆子的考虑范围内。”
禹绯再度沉默了几秒后..点点头,余佅看了她和一脸不甘的图珃一眼,随后转过身继续指挥起众人,自馨之花的方向还在不断地传来巨大的声响,并且声势愈发浩大,根据王光伯的计算,褚愿根本不可能支撑这么久,所以现在只有一种可能,那种力量很可能耗的不是灵素,是命。
“我们得快点了,小褚现在或许已经半只脚伸出殒命的悬崖了!”
“嗯!”
与此同时,馨之花园区内。
妖凤与古树庞大的躯体缠斗在一起,而褚愿则是脸色苍白无比地一拳砸开了人脸的嘴,而后用力一掰!将人脸整个撕成了两半!
在确认被它吞入体内的孩子们都还有呼吸后,褚愿稍微放下心来,但,就在他准备将孩子们都带出来的时候,一抹浓厚的香气自巨口中喷出,瞬间灌入到褚愿的体内!
褚愿的脸色终于大变,吸入那香气后,他很快就感觉到五脏六腑都在欢呼雀跃,它们像是在为自己即将崩溃的心脏颂唱安魂曲!
咚!咚咚!
褚愿的心脏在疯狂地敲击着死亡的韵律,一股无法言喻的痛苦自心脏处向着全身急速地扩散,可他现在还不能倒下,褚愿咬破自己的舌尖,而后一手抓着巨口的边缘,一手努力地伸向孩子们!
然而就在他即将触碰到孩子们时,他的心脏猛然一跳,他的瞳孔瞬间放大到极致,不过眨眼间,那覆盖于他身上的黑色气流就如浮沫一般被妖凤不甘的怒鸣声掀起的狂风吹散,连同他那似乎无敌的力量一起!
褚愿颤巍巍地抬起已经恢复正常的双手,在情感恢复的瞬间,他的眼神中立刻充满了恼怒与不甘,他甚至忘记了遍及全身的撕裂般的疼痛,咬着牙,近乎是在咆哮般地抱住自己的脑袋,大吼道: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再多撑一下!为什么!!该死!该死!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了啊!!”
下一秒,自巨口中喷出了一道灰绿色的浓汁,将他整个人送出了古树的体内,而后,一条藤曼抓起了褚愿,而那张被他撕开的人脸在不断涌入的灵素中慢慢恢复,并露出带着些许愤恨的讥讽笑容,就像是在说:
“可惜啊,就差一点了,就差一点就要被你杀掉了。”
看着那丑陋的人脸,褚愿双眼瞬间涨红,他艰难地抬起右手,唤出【长路之上】,而后将身上剩余的所有灵素聚集在一起,用尽全力将手中的刀鞘扔向了人脸!
啪嗒...
刀鞘就像叮在石头上的蚊子一样,甚至掀不起一点声响,随意地掉落在地上,人脸甚至连看都不看一眼。
褚愿怔怔地看着地上的灵武,突然笑了,惨然、绝望、不甘地笑了。
“哈,果然啊..这样疯狂的世界...就不该存在...如果会变成你这种鬼样子,如果会害及无辜之人的性命,那承接天命..意义又是什么呢?
人脸好像听懂了褚愿的喃喃自语,发出了巨大的、如狂风刮向干涸河谷石壁般的笑声,它将褚愿放在眼前,像是玩弄一般,用一根稍微小一些的枝干随意地戳穿了褚愿的肩膀和小腹,就像是小时候玩弄那种会爆出水花的塑胶玩具一样,看着喷涌而出的鲜血,人脸咯咯咯地笑了出来,那张丑陋的脸,此刻是无比的得意,也更加的难以入目...
但褚愿并没有感到疼痛,也或者说,比起遍及肺腑的撕裂感,这种洞穿身体的痛楚连让他皱一下眉头都做不到,看着那张肆意放声的扭曲嘴脸,褚愿也露出了讽刺的表情:
“你认为自己现在是操控一切的神吗...你想成为神明吗...呵,这样的神,不要也罢...说到底啊..这个世界从来不需要神明..况且,直到一分钟前,你这自封的神还在被我吊着打...真是一个可笑的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