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火旺趁着司命来晕的时候偷偷蹲在司命来的身旁。他掰开司命来的伤口,却看见六道伤里面长了眼睛正盯着自己,流出的血迹像是泪一样。他触碰眼睛时,听见司命来发出的哼唧声。
皇甫火旺迟疑着将司命来的手放下,他摇晃着昏昏欲睡的司命来,还扇了几巴掌。
“宋无溪?司命来?宋无溪?司命来?宋无溪?司......”
司命来睁眼,平静的出乎常理,一张神情麻木的脸庞上,只有两只眼睛偶尔转动一下,多数是沉寂,也可能是在回味巴掌的滋味。
“你是谁?平白无故打我作甚?”
皇甫火旺不打巴掌了,他举起拳头。
“叫宋无溪或者司命来出来。”
司命来悠闲的闭上眼睛,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咳,嗯,唔,呃,此为戏言,莫在意。我先前好心忠告过你,一切都会走向必然。”
“你骗我?”
“我不能说谎。”
“为什么不能?”
“没有为什么。”
“那你跟乾为天什么关系?”
“不知道。”
司命来笑得阴森,26面骰子生出二十六张不同的人脸,不断转着、变化着,一会儿是阎十一、一会儿是蓝雪萍、王马潇潇。
粗糙刺耳的声音像是苍蝇。
“我是假的,这都是假的,一旦过了那股劲,很多事情就没有想象中的那么重要了......火子,你最好不要知道任何事。你走吧,离开这里,你一定要带着暗八仙活着回去,我跟阎十一得晚些回去了......火旺,贫道怎么教你的来着......”
皇甫火旺眉头拧在一块,他撕扯着司命来的脸皮,直到血肉模糊才接着问。
“你绝对不是宋无溪,你害死了王马先生、言道医、雪萍姐、阎十一,为什么?!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你、你你,是、是谁?”
血肉模糊中传来一阵刺耳的笑声,26张脸稀巴烂的鼻子里冒出很多很多血泡,因笑声不断咕噜、炸裂。
司命来淡然的神情中,透着不易察觉的轻松,那分明是安居一隅的如意之色。
“我是乾为天、是司命来、是无为道长宋无溪。皇甫兄,你怎么下手不分轻重?”
天下起了倾盆大雨,洗褪了往昔的颜色,似乎把所有都冲刷得无影无踪。
司命来身下扩散开来的血就像树根一样,向远处、更远处肆无忌惮的流淌。26面骰子上的26张苍白的人脸闭着目、一声不吭,雨水像蛛丝一样粘腻的挂在睫毛上。
“皇甫兄,我疼......”
皇甫火旺盯着奄奄一息的司命来。
司命来滚落在地的眼球夹着的目光没有一丝温度。眼珠子沾满了地上的淤泥,空洞无神得瘆人。
“我做了什么?我忘记了......唉,我头也痛,我能闻到我脑子解离的焦味。”
皇甫火旺有不好的预感:“你在说什么?”
司命来难过的话语因声带受损而跑调,说话时喉咙里呛的瘀血像痰一样卡顿。
“我有人格分裂。”
皇甫火旺脸上渗出一层汗珠顺着雨水流下,沾血的拳头微微发抖,恍然大悟似的点了点头后下意识呆滞的重复。
“你有人格分裂......”
皇甫火旺愣神的松开了司命来,仿佛全身的血液一下子都注入了心里似的,煎熬得忍受不住。他分不清眼前的黄袍道士是宋无溪还是司命来。
“是啊,宋无溪有人格分裂......为什么偏偏如此......”
司命来断手牵着皇甫火旺的衣角,他给皇甫火旺递上暗八仙汉钟离。
“我一个连自己都管理不好的人,我有什么能力去害别人呢?是祭厄天命控制了我。唉,我愿以死谢罪,还请皇甫兄救救仍有一线生机的蓝姑娘吧,她手上戴着戒指,真好,是要结婚了吗?”
皇甫火旺握着暗八仙望着山,大脑嗡嗡作响。他后悔听信了司命来的话,断了跟离火的联系,现在不清不楚的处境是这般无力。
“宋、宋无溪?只要祭厄天命消失了,大家就都能回来了吗?”
“当然,皇甫兄,救救大家,如我所愿的去死吧。”
皇甫火旺沙哑的声音吐字不清。
“会成徒劳吗?”
司命来投来鼓励的目光。
“会成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