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孤寒,沉寂安谧。
苦痛企图通过回忆重新侵入莫爱的身体。
她马上关闭记忆,撕掉背上的膏药,微热的皮肤泛起微微的红。
一道从颈背曲折延伸到背部中心的伤疤,像是一段被烧红的铁丝,深深嵌进了皮肉里,差点把她右边肩胛骨上的两片褐色胎记给抹去。
这道疤,在正背后,她自己很少看见。
女孩身上有这么难看的伤疤,说不在意,那是骗人的,但她想到这道伤救了一个孩子,也挺值得的。
她在许久没有点过香的香插上,插上一支香,抽出一根火柴,火石摩擦,硫磺燃烧,一股辛辣刺鼻的味道闪过,香点燃的瞬间,满室又被槐花香味萦绕。
这管香是手术后,许天来为她摘了山间新开的槐花,用古方制的单方香,短短一支,芳香沁人。
许天来送香时说:“看你桌上老放槐花,肯定是喜欢这味道,今年槐花快开败了,我制成香,你冬天也能闻到这味道。”
八月槐花开,每每点燃香,都让她想起夏日的景园。
梦里的人被这香味拉近。
景园盛夏里槐花如串,粒粒珍珠似的白花像挂在绿枝上的项链,微风拂过,垂落星星点点的幼白花瓣,簌簌作响。
她被他困在树干与他之间,他一只手臂环抱她细软的腰身,一只手托住她的下巴。
刺目的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枝叶,在他眼里碎成一片柔光。
他高挺的鼻梁,轻碰她的鼻尖。
他低语哄她:“乖,张嘴。”
她紧张得微微抖开双唇,只一丝缝隙,他就掠过她的红唇皓齿,痴缠环绕,寸寸攻陷。
她像是中了蛊,身体里升腾出从未有过的灼热躁动,紧张化为一股不知如何是好的渴望,双手已经不自觉地攀住他的肩,只求他解开她身体里的蛊。
但一霎间,他强制离开她的唇,胸膛起伏,额角沁出细细密密的汗。
“怎么了?”她帮他抹去细汗,“哪里不舒服吗?”
他单手插兜,用另一只手遮住她纯净无辜的双眼,无奈说:“是太舒服了,小傻瓜。”
初吻是带着槐花香味的一阵清风,香燃尽,也抚平了她身体的痛处。
曾经她躺在病床上,也想过一了百了,但一想到自己也曾被人捧在手心,被温柔地爱过,她就感到自己也不是那么的渺小无望。
他虽不在身边,但与他的回忆,陪她熬过了最痛苦的术后恢复期。
身体和心灵,都被他曾经的爱治愈。
槐花年年开,树下给她初吻的少年,被她关进记忆里,不得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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