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气腾腾地喝下一碗,再冷的身心都暖融融的了。
外面开始飘雨,莫爱听那雨声不正常,像冰雹打在玻璃上。
程景行关了所有的窗,坐回来,“你的结果出来了吗?”
莫爱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屏幕上是亲子鉴定的结果。
结论栏写着:“依据DNA分析结果,支持1号检材所属人与2号检材所属人存在亲子关系,亲子关系概率为99.999%。”
毫无悬念的结果,莫爱在看到时,还是有心口大石落地的感觉。
程景行关了屏幕,“梁姨什么反应?”
莫爱把在亲子鉴定中心发生的事,简单说了一下,“她现在应该已经拿到报告单了。”
饭粒在筷子尖翻了好几个身,莫爱低着头,一股很难言明的情绪在体内翻腾着。
期许、害怕、焦急、释然。
她既怕梁茗贻毫无反应,又怕她反应过激,更怕她的反应与想象中相去甚远。
她不了解她,她预判不了,这才更让她难以适从。
程景行握住她的手,让她放下筷子,把她转向自己,“你这一生最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一切只会更好,宝,你只选你想要的生活,剩下的都交给我,你做什么我都陪着你,永远陪着你。”
怎么会有一个人把“陪着你”,讲得比“我爱你”还深情。
莫爱本就强压着自己的情绪,听到这些话,一股安心的暖流涤荡开阴霾,由心灵深处涌起。
她的难过,伤心,委屈,孤独,恐惧,甚至对亲情失望之余,还埋藏的那一丝期许,都有了着落,都得到肯定,都被全然接纳。
拥抱不再落空,爱意总有回应。
她看着他含情的眼,一如初见般热烈。
她过往人生是一条阒无一人的街道。
她踽踽蹒跚地行到此处,伴着她的只有锈迹斑斑的月光和虚伪的太阳。
是他,将她蛮横地爱上,倔强地靠近,没有道理地强行闯入,带她逃离幽暗街道,走进人潮,游历山海,在她的废墟之上点燃了光。
他是柔亮的月光和真挚的太阳,是她破碎心灵里,唯一的完满。
因为有他,此生,变成了最好的一生。
她还怕什么伤害?
还需要把什么情绪藏匿?
她苦笑着,恨自己为什么现在才明白。
她已拥有世界,何苦为已逃离的牢笼黯然神伤。
她抱住他肩膀,把脸埋进他热气蓬蓬的肩窝里,终于,大声哭泣。
奇异的雨还在下,屋内无人再觉得寒冷。
——
在指尖立了许久的报告册终于力有不支,弯成半折,灰溜溜地滚落在地。
梁穆捡起册子,手背还撑在额头上,咽喉含着坚冰一般硌着疼。
他目光碎成渣,看看还硬挺着脊背的母亲。
从拿到报告单,已过去五个小时,梁茗贻不吃不喝不言语,已经坐成了一座雕像。
梁穆怕她撑不住,随时会轰然倒地。
包里她的手机一直在响,都被她拒听。
梁穆瞟见来电名字,不是外婆,就是舅父。
他拿自己手机给他们回了个信儿,报平安,问他们什么事,他们俱都没回他,只说“等茗贻忙完再说。”
外面下起雨,豆大雨点要把地面砸穿。
梁穆实在受不住母亲这般沉默,小心说:“妈,有什么你别憋心里……”
梁茗贻停下心中喧闹的回想,见儿子连大气都不敢出,她咬了咬唇,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问:“沐沐……她最近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
梁穆眼神懵懂,“说什么?”
梁茗贻垂眸,“你觉得她有没有什么反常的行为?或是,跟你说她要去哪里?”
梁穆的心又被揪起,难道还没完?难道还有什么隐秘,潜伏在暗处,等着再给他们一棒子?
他这副孩子般惊魂未定的样子,让梁茗贻彻底放弃对他的问询。
她沉了口气,站起身,久坐带来的麻木感,顺着脚跟爬上双腿。
她一下没站住,被梁穆扶住。
梁穆将她抱在怀里:“妈,我们先回家吧,你休息一下,事情我去处理,你什么都不用做了,我来,我可以的……”
梁茗贻狠力捏紧梁穆手臂,坚定地转过头说:“不,不回家,去医院,现在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