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篓安置在案桌最边儿,既不影响他磨墨又不影响他起书。
顾昭道:“就放那儿罢。”他拂袖一坐,依次如常整理物品,还没磨墨,附近等候多时的百姓一拥而上。
沈绵绵掀开粗布的一角,露出金黄酥脆的地瓜丸,香味一下子吸引注意。
“姑娘,这是什么?”
才过没会儿,就有个年纪颇大的女人主动上前询问。
沈绵绵道:“地瓜丸。三文钱一份,一份五粒。”
地瓜丸刚炸出来不久,尚有余温,金灿灿的色泽诱人得要紧,那女人特别爽快地开口要了一份。
“好咧!”
第一日出摊便成功售出一份,沈绵绵还是很开心的,然而她却发现没有准备包装纸,目光落到案桌上的一叠宣纸,思索片刻后,转身找到隔壁的小贩买了几张。
平常顾昭一个人来,现下突然多出一位长相貌美的女子,引起经常光顾的刘叔好奇:“顾先生,这位是谁啊?”
“她是我娘子,前不久成的亲。”顾昭轻描淡写回道,接过刘叔的信笺,略微扫过一眼,“贺喜您。您的女儿于半个月前喜得一子,待明年开春一同回乡看您。”
“好!好!”得知自己做外公,刘叔乐得眼睛眯成一条线,“同乐同乐!也祝先生明年得胖娃娃,小娘子长得好看,生的娃娃定然俊俏。”
“咳咳!”
沈绵绵折返回来,听到后面的对话,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啥情况??
顾昭面色平静把信塞回去,但那动作可不是那回事,似乎带着窘迫与急促。“刘叔,您收好。可有要回信的?”
“有有有!你替我……”
刘叔注意力转移,连忙将自己跟远嫁外地的女儿思念,让顾昭一一传递在纸上。
沈绵绵没把方才的插曲放心里,她做的地瓜丸数量并不多,借着顾昭摊子原本就有人,很快售罄了。
相比昨天,他今日要忙得多,自开摊子起便没停下。
沈绵绵不由驻步侧目凝视,他握着毛笔的手骨节分明,动作行云流水,每一笔字遒劲有力,很是赏心悦目。
21世纪的人大部分使用上智能手机,代笔书写信笺的,几不可见,她不免感到些新鲜。
在顾昭的案桌面右侧摆置简易的笔架以及宣纸,往下的位置是一个小小的竹筐,每书写一封装入里面,待日落收摊时,他会一同送入驿站。
前来代写的人大部分是寄给远方的亲人或者朋友,无非那几句天冷添衣普通且平常的话术,若遇到收信的却不识字儿的,拿着信笺让他念里面的内容。
今日人多,摊位几乎挤满,两个相识的人凑巧遇见,相互打招呼后便开始凑一块闲聊最近发生的事儿。
“哎,你听说没,镇北侯府世子在前段时间被场突如其来的大火给烧死了。”
“死了就死了,跟我们这些平民百姓有什么关系?”
“你不知道,总归知晓三皇子跟镇北侯次子关系可不一般。若他上位,三皇子又多一股势力与太子抗衡了。”
“嘘!小声点儿,你不要命了!”其中一个吓得捂住对方的嘴。
市集百姓来来往往,周围人声鼎沸,他们之间的对话并未引起注意,却一字不落落入他耳中。
笔尖微滞,他继而如常落笔。
“唔……别、别弄了,那恶霸来了!”
“快跑!”
方才小声议论的二人不知看见了什么突然脸色大变,队伍也不排了,仓皇失措地跑走。
只见一个膀大腰圆,满脸横肉的男人,后面跟着几个小弟,像螃蟹般摇摇摆摆横走在大街中间。
远远瞧见的小贩,吓得挑起担子逃跑,而来不及躲的就没那么幸运了,不知之间说了什么,那男人脾气暴躁一脚踹倒,随后后面的人一拥而上,把摊子给砸了。
很快,这群人转到顾昭的摊子前,那男人一脸凶神恶煞,百姓吓得纷纷逃离,以他为中心的两米以内,空无一人。
“喂,小白脸!该交保护费了!”
他大掌朝案桌猛地一拍,震得桌面的笔墨纸砚随之颤了颤。
纸张落笔的墨水未干,因他的动作,一下子流溢出别处,一张整洁利落的纸,生生被这小小的瑕疵破坏美感。
顾昭眼底掠过一丝厌恶,他停下笔,取出十文钱。
“才十文钱?打发乞丐呢?你来宁乡县多长时间了,难道不知道本少爷的规矩吗?但凡摆摊超过两个月,必需缴纳一日五十文的保护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