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买了瓶水,就坐在校门口,行李箱上,仰头一口一口慢慢喝完。偶尔闭着眼睛,会想起曾经在这里的一幕幕。
一晃几年过去,兜兜转转,她好像什么也没有得到。
莫大的空虚感将她填满。不远处,响起车声,一道光打过来,而后,有人跳下来,“砰”一声关掉车门。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怀念青春啊?”钱孟乐知道她心情不好,有意把语气放得欢快了一点。
“随便走走,司机载我来的。”弥月笑了笑。
两个人只是几天没见,却好像过了一辈子那么长。钱孟乐上前拉着弥月的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着,末了,哎了一声,“我怎么感觉你的状态更差了。”
“嗯?”
“就丧丧的。”钱孟乐说,“你决定退婚的时候嘛,因为我没见到你,但从你给我发消息的语气来看,就感觉你像是完全下定决心了。如果放在小说里还要对渣男展开复仇什么的。”
“这是什么奇怪的比喻,”弥月想笑,却不太笑得出来,轻声说,“他其实……不算渣男吧。”
一切都是明明白白摊给她看的。
闻琛没有装过深情。
最多,只有秘书助理帮忙解释的几句,也必定不是出于他的授意,下属灵活变通的打圆场罢了。
比如,说他只会送红玫瑰。
“月月……”钱孟乐察觉到了什么,声音也不由自主轻下来,轻轻搭着她的肩膀。
弥月低着头。夜色看不出她的表情。然而,很快,钱孟乐感觉手掌下瘦削的肩膀,有些微微的起伏抖动。
“我只是……”弥月一开口,胸腔便被酸涩填满,连日以来,情绪像是被积压已久的弹簧,压得越紧,反弹越高,她以为不会有弹起来的这天,没想到,最终还是要承认,“很舍不得……”
以前钱孟乐爱看小言剧,弥月去找她玩,免不了耳濡目染,看过几个情节。
当时不明白为什么男女主人公分了手还要死要活。
拉拉扯扯,和好又分离,可以拍四十多集。
现在明白了,因为嘴是可以骗人的,话说得再决绝,也欺骗不了内心的想法。并且,像是要报复你的不诚实,这些情绪会在某个不经意的时间尽数奉还。
此刻就是那个时间。
C中的大门口,新修了小停车场,原本亮闪闪的题字招牌也更换成了更大的,然而,大致的模样还是没有变。
夜色下,弥月看见的,依然是无数个春夏秋冬,站在校门口登记迟到生的闻琛。
“真的舍不得的话……”钱孟乐咬了咬嘴唇,轻轻拍她的肩膀,“要不,你就……算了。其实闻琛哥对你挺好的。我听说,他最近被家里训了,因为溜号,差点把一桩收购案搞砸。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溜号,但肯定心不在焉吧。”
听到这句,弥月怔了怔。
想到了那一天,闻琛接了电话,匆匆离开的样子。
原来是为了找她……
很快,她轻轻摇头。
钱孟乐知道她什么脾气,看着软,其实也倔,自己打定主意的事情谁也没办法改变。于是就这样静静地陪着她。
等弥月的情绪过去,才试探着开口:“那你想好回去要怎么说了吗。要不先去我家住几天。要是知道你回家了,我哥我姐他们肯定又要闹起来了。你不知道,他们今天说的话有多过分。”
“有多过分?”弥月问。
“大概就是那样子,你也想得到。最过分的是钱琳,你知道吧,平时看着温温柔柔,无害的小白兔一个,没想到,居然说你是在外面有人了,才这么坚决。”
话音落地的一瞬,像有个惊雷,在晴朗无比的夜空中划过,在心头炸响。弥月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下。
那个混乱荒唐的夜晚的记忆不断涌上来。连带着令人尴尬的,身体上的微微不适。
虽然从小到大,她和钱孟乐一直是无话不谈的好姐妹,但这件事,实在是难以启齿。
她有些微微的走神,钱孟乐纳闷,伸手晃了晃,弥月这才回神,“嗯?怎么了?”
“要去我家住吗,我们好商量一下明天怎么跟你爸妈说。”
“没事。我回家去好了。”弥月轻轻吸了一口气,“逃得了一天,也逃不了一辈子。无论怎么样,总要面对的。”
饶是这么说,真的要面对钱父钱母,还需要一点勇气。
毕竟从小到大,弥月是真的很乖。
几乎没有叛逆期这种东西的存在。
而钱父钱母都是极有权威的那类家长。她从来没有表现得令他们不满意过。
弥月轻轻呼出一口气。回程路上,为了缓解紧张感,随便刷着手机。就看到,一分钟前,谢梨更了一条新动态。
是张图片。
一个男人半躺在椅子上的侧影。五官没有拍清楚,在月色下有些朦胧,不过依然可以瞧出隽挺的骨相。
谢不琢。
他像是在看夜景,骨节分明的手松松垂搭在扶手上,椅子旁的茶几上放了一瓶红酒,以及一只酒杯。
谢梨的配文是:【天啦撸!我那一杯倒的哥哥居然主动喝酒了!好怪!有没有人会驱邪?重金聘请!在线等,挺急的。】
下边,他俩的共同好友徐朗行十分不着调地评论:别急,看起来像是被女人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