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原本只是一句关心,弥月甚至都没往深了想,谢不琢却注意到什么似的,很快掀了掀眼皮,道,“得了吧, 哪儿来的那么多次。”他长大以后就很少生过病了,六七年间叫梁白彦上门的次数屈指可数,其中有一次还是为了弥月。
“唉,”梁白彦作势摇摇头,现成的好机会怎么能不抓住坑他一下,目光转过去朝弥月语重心长地说,“就你别看有的人身材不错,其实身子虚得很——他小时候就是,药罐子一个。”
弥月惊讶了下。
老实说,现在的谢不琢完全看不出是个药罐子。她小时候倒是有个身体不好的玩伴,皮肤苍白,像是没晒过太阳,人也很瘦,身上总是浸泡着苦香苦香的药草味道。
身体不好,还挺遭罪的。她记得那时候,大家玩得正开心的时候,就会来一个老人家把那位小伙伴叫走吃药。
弥月想得出神,下意识的,看谢不琢的目光就多了许多同情。
“听他跑火车?”梁白彦抬脚去餐厅了,这顿午饭他说什么也要蹭,没别的原因,就是犯贱,谢不琢也跟着迈开长腿,路过弥月身边时,还是懒洋洋的漫不经心的姿态,嘴唇翕动,嗓音很轻,吐出来的几个字却几乎要令她找个地缝钻进去,“我身体好不好,有的人应该知道。”
他说完这句话,就潇潇洒洒,兀自迈步走了,剩弥月一个人在原地,微风吹过,几近石化。
“…………”
谢不琢,是真的,越来越不做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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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不琢这人口味挑,请的阿姨手艺也是一等一的,不靠过多的人工调味料,而是通过火候与手法的控制,让食材发挥出百分之百的鲜度。
所以,梁白彦要留下来吃饭,不光是因为想看看谢不琢谈起恋爱来是什么样子的,也有馋这一口的原因。
因为谢不琢高烧刚退,所以阿姨中午饭做得比较清淡,当然,因为有弥月和客人,还是做了海鲜和其他一些病人不能吃的东西。
梁白彦夹了一只熟醉虾,叼进嘴里,可能是吃人嘴软的缘故,他这会儿真诚地给谢不琢提了个建议,“你那个身体,偶尔还是要去复查一下,虽然这么多年什么事都没有,应该没留下什么后遗症,不过毕竟当初伤地那么重,还是小心为妙。”
弥月看向谢不琢,“你受过伤吗?”
“何止,当时……”梁白彦刚起个头,就被谢不琢淡淡掀了一眼,于是立刻闭嘴,含糊道,“当时有个爆炸,他被波及到了,伤得有点重。”
爆炸……
虽然在新闻中也能看到过此类消息,但是这跟发生在自己身边人身上是不一样的,弥月愣了下,轻声问,“那时候你几岁?”
“五六岁。”谢不琢说。
五六岁,就被卷进爆炸现场……弥月觉得有点儿不可思议了,忍不住喃喃自语,“那么小……”
梁白彦知道谢不琢不怎么乐意提起被绑架这件事,毕竟那时候那么小,碰上这种事,可以说是童年阴影了,看看,现在谢不琢神色就很淡,显然是不想回忆——
于是难得好心发作,正要开口帮谢不琢把这一茬圆过去。没料到,谢不琢却放下筷子,波澜不惊地说,“嗯,因为我被绑架过。”
梁白彦:“?”
合着你是愿意说的啊?
这个惨要留着自己亲口卖才行是吗?
他这边在脑子里疯狂吐槽着,半点儿没影响到餐桌上的气氛,弥月秀气好看的眉微微皱起,“那你……”犹豫了下,又不知道该怎么措辞比较合适,最后小心翼翼,“那你还好吗?我是说……没留下阴影什么的吧。”
谢不琢还是那副十分平淡、不刻意卖惨的模样,他随手抽了张纸巾,在手中叠了两下,放在桌面。
这才“嗯”了声,“怎么说呢。”
梁白彦:“?”
卖什么关子?
这个他不曾听说过的后遗症,谢不琢其实也是第一次捏造,但大少爷心理素质过人,十分坦然,谎话说得跟真的一样,顿了下道,“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有点怕黑。”
弥月恍然大悟,怪不得昨晚她回来时,谢不琢明明在睡觉,却要开着灯。
梁白彦则是:“……”
他妈的,好想打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