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头好疼,晕乎乎的......”
又晕又疼,像是被灌醉了之后又撞到了脑袋。
“身体好像一直在旋转...是地在旋转?脑袋中间好像有一个转个不停的螺旋。”
不想睁开眼,感觉一睁眼睛就会吐出来。
“别再转了......唔。”
有清凉的风。
吹过胸口和脸。
抓住这个时机深吸一口气.....有一股清清凉凉带着淡淡甘甜的味道。
这股味道,让脑袋舒服了许多,简直是最炎热的夏日饮上一口刚从冰箱里拿出来的汽水。
“就先这么静静地躺一会儿吧......”
许久,吴廖睁开眼睛。
刺目的光线透过树冠稀疏的缝隙。
他不得不抬起右手,手背无力地搭在鼻梁和眉心之间。
“这里是......”
叽叽!
叽叽!
银铃般清脆的鸟叫在山林间来回荡漾,悠远难以寻觅,简直就像某种敲击乐器的合鸣。光听声音就可以想象出发出这种叫声的鸟是何种体型。
音调越高,音色越脆,鸣声越短促的鸟,它的体型越小巧,越人畜无害。也许不是绝对,起码像食尸鸟那样巨大体型的捕食者绝对不会发出这种悦人的叫声。
“食尸鸟......对了!”
吴廖突然撤下手臂滕然坐了起来。
“我记得刚才!”
湛蓝的天空。
脚底下的云。
巨大的爪子和翅膀。
越发寒冷刺骨的风和愈来愈艰难的呼吸!
清晰到仿若再度身临其境的画面一点点飘进脑海,单是回忆起来,就好像再一次重温记忆中的经历。
他不自禁蜷起胳膊抱住了双臂,心脏扑通扑通地猛跳,紧紧咬合的牙齿也开始磕磕碰碰颤抖起来。
“对了!我想起来了!我被食尸鸟抓住带到了高空......”
带到了那个必死的高度!
没有降落伞,没有滑翔翼,没有氧气罩和防护。
不,就算有降落伞,有滑翔翼,有充足的应急措施,在没有经过专业的训练情况下,妄图从那个高度坠落之下保证绝对的安全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是我现在还活着......”
吴廖低头,感受着手掌按在青草和泥土上坚实、柔软又湿润的感觉,确认自己确实还活着,并不是什么临死前的幻觉。
“可之后发生的事情。”
记忆到这里就戛然而止,自方才清醒之前一片漆黑。
是晕过去了么?
那片记忆缺失的漆黑之中并不是空无一物的虚无,肯定有什么东西藏在那里。
那熟悉的触感,就像是有一堵透明的墙壁挡在了记忆和记忆衔接之间,无论自己怎么尝试,都像是一拳打在了空气墙上,无法撼动分毫。
“说起来,之前擅自从部落里跑出来,目的就是为了探寻记忆缺失部分的秘密,结果不仅没有找到任何线索,现在又创造了新的缺失。”
深深的无奈牵动吴廖的手指,捏了捏皱起的眉头。
“想来我现在之所以还活着,成功返回了地面,其缘一定藏在了那缺失的记忆之中吧?”
这不难判断,甚至可以说是显而易见的结论。
不过,记忆缺失还并不是最糟糕的。
刚才在回溯断片之前记忆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新的异样。
记忆备份的存在竟然消失了!
吴廖睁开眼睛,环顾四周,将周围的一草一木纳入眼中,而后闭上眼帘。
“没有。”
消失了。
感受不到。
如果说往日的自己是一台台式电脑的主机,那记忆和记忆备份就相当于两个固态硬盘。
平日里无论是做什么,目之所见,耳之所闻,口之所述,心之所想,一切的一切都先会录入一号硬盘,与此同时,二号硬盘在一号硬盘录入的同时对一号硬盘的状态进行复刻备份,需要的时候,一号硬盘就会从二号硬盘中提取数据进行核对修正。
一直以来,吴廖的脑袋里就像是还安装着另一个大脑,两者不能彼此相容,但平日能清晰的感知到另一个大脑的存在。而此时此刻,那种分离感却消失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异样感还不止如此。
一般来说,人感知周围发生的一切事物的过程是并不完整的选择性记忆,比如某一天心情好去咖啡厅喝一杯卡布奇诺,我们会记得太阳的灼热,会记得雅致的咖啡厅人满为患,会记得转账的时候变化的数字,会记得饮品的味道。虽然乍一看记忆是呈线性的,一条贯穿始终的直线,但实则不是。没人的单桌旁坐的是两名女性还是一男一女?是先拿起了杯子还是先撕开了纸巾?中途看了几次手机?是对桌的顾客先离开还是自己先离开?甚至出门前后自己具体做了什么,如果没有刻意留意,在下一秒就会于记忆中抹去痕迹。
有研究表明每天醒来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房屋的天花板,而是自己的鼻子。就如同这个道理一样,过于习以为常或并不重要的事情在认知的过程中就会被忽略,最终在脑海中留下的不过是一张张断断续续的重点画面,它们在逻辑的拼接下形成了一条首尾相接的直线。
换句简单的话来说,人的感知是不全面的,记忆是选择性的。
“可现在的我却记得自从刚才醒来到现在感知到的一切,细小到一分钟前阳光的光线中飘过了灰尘颗粒这种细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吴廖撑着双膝起身,闭上双眼。
“身下的草地呈现规则的圆,圆的半径大概有一步的距离。”
“周边的土地尽数烧焦发黑,呈现放射状,面积很大。”
“正前方的树干中下段烧焦,中心开裂,像是雷劈过的痕迹,相同的树还有两棵,都在焦黑地面的范围内,一颗靠北,一棵靠南,南边的那棵正对着山下部落的方向......”
他紧敛双目,没有睁眼。右脚微微挪动,带动身体偏转了大约六十度的方向。
“我所站的位置接近圆形草地的中心,如果此时此刻竭尽全力迈出最大的一步......”
吴廖抬起右腿,带动重心向前跨出一大步,脚掌落地的瞬间,前倾的身体感知到了细微的落差。
收回左腿,他睁开眼睛。
记忆中的那棵烧焦的雷击树就在他的正对面,而此时自己的双脚已经踏出了圆形的草地,正正站在焦黑的土地上面。
“这简直是......”
就像机器人一样。
吴廖一时玩心大起,当即玩起了闭着眼睛走路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