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
东方道宫,玄阳殿外,文水池前,一道衣衫鲜亮的少年身影有些落寞的望着池水,目光中有些茫然。
他风姿俊朗,衣袖翩翩,栖身在一片青天绿水之间,倒也相映成趣,只是清秀的眉目间藏有几分微不可察的阴翳与凶戾,正是玄辰道人的爱徒,花慕。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他沉默许久,忽然兀自狂笑不止,好似高猿长啸,很是压抑刺耳,眼眸中满是蔑视:
“震阳老头,我母亲经受的苦头,岂是你这个不通情理的老贼可以理解的!她当初涉世未深,若不是你看管不力,岂能受那奸人蛊惑!”
他发泄似的挥动双手,震荡的罡气荡入湖面,在文水池上掀起此起彼伏的波涛,轰鸣的浪声顿时不绝于耳,将他的嘶吼声都隐去了几分:
“我母之凄苦,天下无人知之!世人所云,只有她败坏纲常教理,泄漏了我花家与五阳宫的传承!谁能懂她的伤心...唯有我,唯有我!”
他眼角垂泪,面目狰狞,全然没有往日雍容贵气的模样,嘶吼的话语声越来越小,最后只剩呢喃:
“花孤翎,震阳,还有陈少城——我母半生垂泪,汝等难辞其咎!”
“花师兄!”
却在这时,此前跟随花慕一同出入镇天大殿的五阳宫弟子中,唯有一位一身赤红道袍的少年选择寻找置气逃走的花慕。他远远的望见文水池前轰鸣的浪涛和熟悉的背影,顿时面露喜色,加速小跑过来,一边高喊道:
“花师兄,你让我好找啊,累死我了——”
“哦?”花慕听到有人呼唤,连忙不动声色的抹掉泪痕,转过身来时,已经恢复笑面温润的往日模样,涩声道:“原来是全师弟。”
“师兄,今日震阳师祖说得确实太过分了。”这人来到花慕面前,已经累得直不起腰,抓着膝盖呼哧呼哧的大喘气,缓了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他老人家以古板闻名天下,与东修罗域运筹府的君泰觉并称为‘震泰迂腐’,师兄何必与他过不去?”
“哈哈哈哈。”花慕忍俊不禁,心情顿时好转了不少,笑道:“倒是不曾听谁这么称呼两个老头,莫不是全师弟你现编的?”
“还真不是。师兄,震阳老祖与泰觉老君还真是同一时代的人物,两人都已经年逾五百,料想是如今他们位高权重,往日的玩笑便开不得了。”
“师弟,你寻我何事?”花慕不置可否,身后的浪声则渐渐收敛,池面愈发平静。
“看师兄你情绪激动,我本恐你一时心迷,做些不理智的事情,现在想来,师兄向来心志坚定,是愚弟多虑了。”
“劳师弟费心了,我——”
就在花慕想要出言宽解之时,身后突然响起一声悚人的嘶吼,原本已经停歇的浪声突兀爆发,飞溅的池水如同暴雨,将两人淋了个干净。
花慕连忙飞步而起,远离文水池畔,随后转过身来,看向池中。
正有一颗宽如长舟、银鳞烁烁的鱼首露出水面,一双硕大的鱼眼正死盯着花慕二人,身侧的鱼鳍则狂乱的拍打着池面,仿佛在发泄它的情绪。
“五阳宫的小娃娃,你心情不好,便来打扰老叟睡觉么!”
这巨鱼口吐人言,声色很是苍老,话语间满是怒意。
“弟子花慕,见过蠃(luo 三声)老前辈!”
“弟子全运如,见过蠃老前辈!”
此刻二人顾不得全身湿透,连忙躬身全礼,一边窃声私语道:
“坏了,忘记这一月乃是蠃君夏眠的时候,我说文水池边怎么不见有人...”
“师兄,蠃老前辈难缠的很,要不咱们直接跑吧?”
“你这两个小子,嘀嘀咕咕说什么呢!”那巨鱼许是刚刚睡醒,灵识没有铺展开来,并未听清二人的耳语,只是怒喝道:“如今我还没睡足便醒了,真是败尽兴致!你们两个须得赔我!”
“前辈说笑了,弟子身家低微,哪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东西...”全运如面露苦涩,悻悻道。
“放心,你们怎么说也算是我的晚辈,只需替我操劳操劳就好。”蠃鱼鱼鳍一抖,水下忽的阴影闪动,一双无比宽阔的羽翼浮出水面,金羽齐整,很是威风。
“我现在刚刚醒来,胃口欠佳,寻常水产入不得口。你们去千秋潭捉十尾背生赤鳞的秋龙鱼来,要活的,让我吃的开心,我便饶了你们。”
“是!”全运如听罢,只觉得不算什么苛刻的请求,连忙答应下来。但还未待他直起腰来,花慕便率先挡到他身前,朗声道:
“蠃老前辈开玩笑了,秋龙鱼中唯有鱼王才会背生赤鳞,其实力堪比三问境界的修士,岂是我俩能够活捉的?”
“哦哦哦,我倒是忘了这茬。”蠃鱼长须一抖,似乎陷入了思索。
“那这样,你俩带我去千秋潭,我自己爽吃一顿,你们再把我带回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