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人,不要取笑了,我佩服您的手段,只求您想想我的苦衷,在田公、曹公面前替我说几句公道话,我下辈子做牛做马也会报答您的大恩。”
何欢知道自己问不出什么,便也不再多言。那李鸽子絮絮叨叨地说着自己的诸多苦处,何欢听得心烦,怒声道:“你这叛徒,有何脸面在此诉苦,再废话,我便把你舌头割了,让你去写字给曹公、田公和当今圣上看。”
李鸽子害怕,不再说话。
何欢翻身从墙头出去,走到胡同口,看到一辆马车停在近旁,走过去掀起车帘看看,内中无人,便将马车牵至胡同里,拴在胡同尽头的一棵小树上。
何欢仍是从墙头翻过,回到院中,那两人仍是动也不动地躺在地上。
天上月亮从云后闪出,将这一方小院照的如同覆了一层白霜。
何欢仰身躺在台阶上,看着天上,月亮像害羞女子,又躲入云后去了。
顺利擒下李鸽子和刘大,心里却说不上多高兴,多少算是松了口气。此行没有完差,擒了这两人,总算对上面有了交代,至少功过相抵,应不会受责难了。
不觉暗暗替那方启礼松了口气,心中道:“若是得便,该寻个隐秘时机去与那方启礼父女说,让他们再逃得远些,不要再行医了,便靠种田谋生,或能逃过朝廷追讨,留得活命......”
何欢如此想着,忽地心里莫名害怕起来,也不知是为自己,还是为那方家父女。真也奇怪,不知何时,自己竟替方启礼父女的前景着想起来。真是可笑,自己与张九福本就是来取他们性命的。
思至此,心中一紧,方觉自己方才所想实是犯了“违逆”大罪,不觉心中一颤,后背冒出一层冷汗。
“哎,何必想那许多,先想着如何将这李鸽子弄回京城要紧,至于其它,走一步算一步便了。”
“官爷,给我松松这手上的绳子,成吗?我这手臂要断了。”那刘大苏醒过来了。
何欢走过去,一边拉起刘大,让他坐起身,不至身子一直压迫手臂,一边嘴里奚落道:“哎呦,方家寨的三当家,硬气些,方才还要找人拼命呢,这就喊疼了,怎么跟个娘们似得。”
那刘大并不在意,仍是嘴里嚷嚷着:“哎哟,这胳膊真个要断了,爷,您就稍稍松松,我这里给爷您磕头了。”
何欢曾中过那山匪刘二的算计,心知这对兄弟狡猾,料想这刘大心里定是没安好主意,便不再理会他。那刘大却絮絮叨叨地说个不休,一会儿求饶,一会儿喊疼,声音不大,却听来心烦。
何欢抽出随身短刀,拇指试了试刀刃,走到那院中水缸边,舀了一瓢水,含一口水,喷在刀刃上,便在石阶上磨起刀来。
那刘大看在眼里,便不敢再多说,嘴里却仍是“哎呦,哎呦”地叫着。
何欢磨了一会儿刀,看看天色,东方渐白,距离天明已经不远。
心中早已打定主意:等到天亮,先去外面寻些吃食,这次不必鬼祟地去偷摸了,可以掏银子光明正大地来买来。储备下几日的吃食,便将这两个家伙弄上车。自己赶车,日夜不停,赶回京城。至于那张九福,有那暗中之人保护,应会安全。
(三)
天大亮时,何欢从卧房寻出一件老旧长衫,扯成几根布条和几块碎布。
站在院子里,看李鸽子闭着眼睛,面无表情;刘大坐在地上,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何欢走过去,在李鸽子腿上踢了一脚,李鸽子“哼”了一声,没有叫出声。
何欢料想这一脚已能令他一时不能动弹了。便蹲下身子,用布条将李鸽子的嘴勒住,又紧紧地塞了些碎布,令他不能出声。
走到刘大近前,那刘大一个劲儿的告饶,脸上显出一副哭相。
何欢理也不理,仍像原来那般,让其脸朝下,俯卧在地上,嘴里塞了碎布,也用布条勒住。
做完这些,何欢进到屋里,从里屋柜子里将那银子全都拿上,从墙头探出头去看看,翻身跃过墙去。
出了胡同,朝前走去,不远处便是一家吃食铺子,伙计刚刚开门,案板上已经摆出了各色酱货。
何欢动了动心思:“不成,这里距离老宅太近了,还是走远些去买才稳妥。将来这处宅子总免不了再被官家所用,说不准哪天又来此办差,总不能让临近路人记得自己这张面孔。”
心中想着,便朝前走去。走过几个路口,拐了两条街道,最终在一家吊炉烧饼铺子前停下脚步。掏出铜钱,要了二十几个烧饼。
那铺子小,老板见来了大客户,自是高兴。只是一炉应付不来,又是刚开门,炉子不热,何欢等了半炷香的时辰,方才拿上二十几个烧饼离开。
又去一家包子铺,买了二十几个刚出锅的大包子,扔出一小块碎银子,那店家惊喜之下,便从里屋寻出个竹篮,给何欢放包子。
最后去一家酱货店,买了几斤酱肉,油纸包了,也放在竹篮里。感觉吃食总够三人几日的行程了。
闻着那酱肉香味,何欢肚子“咕噜,咕噜”地叫,看天色尚早,路上行人不多,便在路边方桌旁坐下,让店主端上一盘牛肉牛杂拼盘,伴着自己篮子里的烧饼,大吃了起来。
正吃得高兴,忽听天上“砰”的一声,一个烟花在天上爆开,一团红雾在上空久久不散。
路上行人纷纷驻足仰视,议论纷纷。
何欢心中诧异,将一片牛肉放入口中,又咬了一口烧饼,忽地心中一动,暗道一声:“不好。”忙起身提起桌上的篮子,朝来路奔去。
跑至胡同口,忽一阵风吹来,吹动胡同墙角的杂草簌簌摇动,何欢心里一紧,一阵莫名的惊惧袭来,加快脚步朝院子跑去。
心思慌乱中,一手扒上墙头,看向院内。
那李鸽子仍在原处,那刘大仍是双手反绑,只是从临近院墙处,朝内挪动了一些,到了西厢房门口的台阶旁。再环视院中,并不见其他人迹,仿佛与自己离开时并无差异。
一阵风吹过,何欢心中微微一颤,虽看不出院内异常,心底却莫名涌起一丝难言的感觉,一阵阴冷的气息随风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