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三经历过的血腥之事已难计数，却仍被眼前这一幕惊骇，看着田凤这般姿态，心中竟猛地涌起一丝难言的惊悸，心中突突乱跳，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耳中听着骆世杰的哀嚎，眼见田凤仍是那般不紧不慢地一下下劈砍着骆世杰的头面。心中再难抑制，猛地上前一步，抢过田凤手中长剑，一剑刺在骆世杰咽喉处，贯脖颈而过。

骆世杰身子挺动几下，口中吐出几口血沫子，便自不再动了。

厉三抽出长剑，随手扔在地上。心中惊骇，一时仍难平复。

田凤浑身颤抖，两眼看着已死的骆世杰，眼中淌出两行泪水。用袖子擦拭一下，迈步走到厉三身前，俯身拾起地上长剑，转身朝祠堂正殿门口走去。

（二）

是时已过正午，西斜的日头照着祠堂院子中繁茂杂草，断壁残垣，秋风阵阵。

“你们寻找的那两本书册在后院灶房那张方桌下面，是卢田藏的。他说，无人会猜到平日吃饭的桌子下面会藏着隐秘。却真被他说对了。你们与这两个恶人都没有寻到书册。”

田凤站在正堂门口，眼望着院子，开口轻声说道。

厉三心中一动，不知该如何回复。

他生来天性好武，此时知晓了两本武学秘籍的藏匿之地本应高兴，不知为何，心中却并无半点喜悦之意。

田凤继续道：“这院子下面埋着我们三人杀死的九个行脚商人。他们虽有恶念，却罪不至死。我们手上沾了血，该当有今日这般结果。那日卢田受了重伤，行动不得，他求我杀他，免得拖累我与魏虎。他脖颈上那一刀，是我割的。”

说至此，田凤语声呜咽，难以再言。

厉三仍旧沉默，两眼看着田凤瘦弱的背影，心中忽地一痛。

“卢田、魏虎是被我拖累才逃亡在此，他们两人最终都死在我的刀下。”田凤叹息一声，“哎，我们三个在这里过了一年有余，那是我此生最快乐的一段。来人世间一遭，有此一段，够了。”

田凤最后一句，声音低缓，犹如自言自语。说罢，擎起手中长剑在脖颈上一抹，血水瞬时喷溅而出。

厉三听田凤站在正堂门口念念自语一般地说话，心中一动，隐隐觉出异样。待听到最后一句，心中知道田凤已决意赴死，想迈步向前施救，心中却忽地生出一丝犹疑，便只两眼看着田凤背影，身子并未挪动。

田凤手中长剑落地，身子摇晃，倒在地上。两眼看着天上，嘴角闪过一丝笑意，面色归于平静，吐出两口血水，便自没了呼吸。

厉三身上一阵寒意，两眼看向祠堂庭院。

一阵风起，吹动离离荒草随风摆动，窸窸窣窣，更显秋意萧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