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奶睨他一眼,没理。
在小桌子上吃也不觉得拥挤,庄怀吟起身舀了满满当当的四碗饭,还一个劲儿给老人舀汤。
舀完老人的去拿徐西淮的碗,“小乖也有。”
他奶在旁边插个嘴,“琼宝你呢,对小徐好一点,他这说话有点欠揍,小徐受委屈了啊,就给奶奶说,我教训他。”
徐西淮边吃饭边笑笑,开口说“好”。
庄怀吟可不觉得好,想起在床上的回忆,立马很大声地喊:“你们小徐不欺负我就算好的啦!!”
大家只一个劲儿哈哈笑。
他们真的、真的,像在某一个确切经历过的梦境里。
背篓已经换新的了,但依旧需要去邻居家借帽子。
从田岸往马路上望的场景如出一辙。
所有的一切都渐渐重合。
是在梦里么?
可是两次都是真实发生的啊。
连庄怀吟想让老人回去的借口措辞也一模一样:“爷奶!我口渴啦,我要酸梅水!小徐也要!”
一根一根的稻穗在背篓里装满,他们提着木板车回家,因为是下午,已经接近黄昏了,只能明天开始晒。
吃完香喷喷的饭休息一会儿,而后刚还在黄昏到来时躺在老槐树下同老人一样打着蒲扇。
吹风、散步、诉说纸短情长。
两个人做时,庄怀吟说是在谈恋爱;
四个人做时,庄怀吟把它形容为“共叙家常”。
黄昏还未落下,老人好像又要睡着了。
庄怀吟还是那样说:“西淮,我们去田岸上走走呗。”
田岸打宽了,跑得再快也摔不着。
摔着了,也不怕,反正徐西淮在身边,能死皮赖脸让男朋友背。
“小乖你走快点啊!”
到达那边马路上时,栾树的叶子一直在掉,黄色的一朵朵洒了满地。
“西淮,你得夸我有进步,这次我没摔着呢。”
徐西淮逆着光,站在还未亮的路灯下,晚霞把两人都踱上一层金色的光。
他看见徐西淮在笑,那样恣意又鲜活地对自己笑。
于是他也笑,一样恣意鲜活地笑。
“没摔着能让徐医生背我吗?”
徐西淮捧着他脑袋,在他嘴角吻了吻,而后蹲下。
“上来吧,男朋友。”
庄怀吟立马到他背上,腿胡乱瞪着还说着话。
“去国外度蜜月的事男朋友考虑考虑呗,顺便结个婚。”
徐西淮点点头,说“好”。
背上的人紧紧圈着身下人的脖子,嘴巴不停地在耳边说着话。
温热的呼吸打在耳朵脖颈,有时候不小心接触到,干脆再加重一点,当做一个吻。
走路的人迈着不大不小的缓慢步子,稳重地背着背上人往前走,任由他不安分地乱动撒娇,内心只觉得柔软和欢喜地不得了。
而此刻夕阳恰好挂在树梢,天边一片橙黄,不怎么明亮的光影通过栾树叶的罅隙照在地上,大地与天边都染上油彩。
你看,谁说时间流逝来去无踪影,黄昏下少年背着少年的背影明明和过去的某时某刻如出一辙——
那是在七年前像此刻一样的黄昏里,在彼此的青春里,少年的笔记本里落笔写下2017/10/4。
你看,雪泥鸿爪历历在目,画面愈加清晰、逐渐重合。
主角一模一样,少年还是少年。
我还是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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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5/10/4
彼时,十八岁的我在笔记本上写下:我们都有光明璀璨的未来。
那个“我们”包括A,包括我所有的同学朋友们,当然,还包括我自己。
此时,时间已过去两千天还要多,二十四岁的我翻开彼时写下的话,“我们”还是没变,A又在了我身边。
我们都享有花枝绚烂的远方。
这是过去无数次憧憬的未来,它到了,没怎么去想,就真的到了。
“未来你无需想,它就在的。”
原来老徐从来不骗我们,所以我们也无数次无意识地相信他,相信他快了、就快了;相信他再坚持一下;相信他很累的每一天、必然经历的过程,都会是日后沿途路上的风景;相信他我们以后都会非常好。
就在这样“盲目”到自己都没意识到的“相信”中,拿起笔,一步、又一步,焚膏继晷、斗志昂扬,走向他在讲台上随意说的地方:
彼时叫未来,此时叫——
再好不过的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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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乖,我要在你背上睡着了……”
“梦里我第一次见到你……是在……”
从此,我们的青春时代正式开场,同你。
同你一起,朝着炙热烈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