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作休憩,韩秋便又自进入林中探索。一直到晌午时分,才见前方一斜坡下方,芳草萋萋,比别处更显青葱。
他顺滑而下,果然,此地泥土湿润松软,像是被溪水所浸。
沿着那草丛,来到一块巨石前方,只见石缝间,一豆大泉眼,惜流无声,嘀嗒地往外滴水。
韩秋大喜,攀过那巨石,往上再走半里左右,便已淙淙可闻,扒开那丛草一看,惊起一片飞鸟。
只见幽光闪烁,清冽逼人,一方三丈宽阔的山池映入眼帘。
那池水清澈无比,看起来刚好没过膝盖,池底白石、枯枝、落叶历历可见。
两条透明斑斓的小鱼正在相互追逐,一听到动静,一摆尾就不见影踪。
池水的一面是陡峭的石壁,稀落地挂着些藤蔓,石壁中间一道深缝,挂了一注细流。
看样子,这水流平日应该要大一些,不过深秋水浅,没有往日丰盈。
这水池源头还在上方,但石壁高峭,并无可攀之处,要攀爬上去,还要绕一段距离。
韩秋既觅得水源,也不必再冒险深入。
此处离那岩洞约有两三里路远,当前要考虑的,便是如何将这水装取回去给陈玉珠饮用。
四处找寻一番,也不见有竹子之类的,想着如果陈玉珠是个男的,自己把裤子脱下来,在水里浸泡后拿回去,再拧挤水出来,倒也简单。
可惜偏偏是个女的,而且对自己颇有成见。
总不能不知廉耻,污人眼目,赤条条地走到她面前吧。
那她还不把自己杀了?而且想必她也会大大嫌弃,宁死不饮。
忽然灵机一动,既是如此,不被她看到不就行了啦?!
想到此节,玩心大起:“谁让你把我衣服抢走,这不现世报来了!”
他脱下短裤,在池口洗了两遍,得意笑道:“起码我给你洗得干干净净的。”
这才把短裤捉成一团,吸满了水,然后捧在手里,但那布团里的水滴答滴答地掉个不停。
韩秋心想:“这可不成,只怕还没到洞口,就全部滴干了。”于是在池边折了些荆条,编成一个小兜,里面垫些树叶,再把吸满水的布团置于其中。
这样一来,水就滴得没这么快。
又见自己光着下身,好不丑恶,虽然深林幽寂,只有他一人,但树上的鸟都好似嘲讽地看着他似的,便顺手把一条长满叶子的藤蔓绕在腰间。
这会真成一个彻头彻尾的野人了!
不过他心情大好,毫不在意,哼着小调,一边往回走,一边检查了来时布置的小陷阱,竟然捉了两只野兔。
心情更是大悦,用藤蔓把那两只野兔串着,挂在肩上,悄悄地来到海边,捡了一个极大的空海螺,淘洗干净,再把短裤吸收的清水挤出来,用海螺装着。
这才穿上短裤,捧着海螺里的清水,往岩洞走回。
远远看见陈玉珠正抱膝坐在洞口,神情颇为落寞,不知在想着什么。
韩秋连叫了她数声,才回过神来,道:“你回来了,找到清水了?”
韩秋笑道:“我有狐仙庇佑,自然无往而不利。”说着便将那海螺递了过去。
陈玉珠不疑有他,接过来放到唇边,恰好一缕青丝落入水里,她便一边往后捋着,一边微微举头把那水喝了。
韩秋看着她樱桃小嘴,忽然有点唇干舌燥,陈玉珠见状,将那海螺递还韩秋,道:“你也渴了,剩下的给你喝。”
韩秋拍一拍肚皮,笑道:“那取水的地方离这里远着呢,我可是灌了一肚皮才回来的。”
陈玉珠道:“这样呀,那要往后取水岂不很麻烦?”
韩秋道:“明日我削几个木筒,装着备用,等你伤好了,少不得要在那附近另找住处。”
陈玉珠点了点头,见他肩上挂着两只野兔,道:“你歇息一会,把那两只野兔给我,我拿到海边杀了。”
韩秋道:“一起去吧。”
……
当晚两人仍然是一个睡在洞里,一个睡在洞外。
韩秋用树枝简单搭了个棚子,又架起篝火,果然暖和许多,一觉睡到天亮。
原想着用断龙匕削几个木筒,但忽然又想到,削木筒还不如烧制几个陶器来得方便,而且日后这陶器用处更大。
说干就干,先到林中找了些黏土,用水和湿,捏了几个泥碗,搭了个火堆,然后慢慢烘干。
待泥碗烘干之后,将其倒扣在燃烧的煤炭上,在周围起火,一边慢慢添加柴枝,以泥碗为中心,重新搭了一个火堆,一边不断扇风,加大热力。
泥碗渐渐烧得通透红亮,已是功成在望。待到火堆熄灭,已然日落西山,天色昏暗。
韩秋迫不及待从灰烬中取出泥碗,待其冷却后,轻轻敲了几下,声音清脆,甚是响亮。
用海水试了试,也不渗漏。
忙活一日,但见大功告成,心中快活,难以自抑,拿着那瓷碗便往岩洞跑,嘴里大喊道:“玉珠姐,我成功了,成功了!”
陈玉珠见到韩秋灰头土脸,举着个陶碗,倒似邀功地看着自己,忍不住笑道:“不就是个陶碗吗,瞧把你乐得像个大马猴似的!”
这是韩秋自从与她重逢之后,第一次见她露出笑颜,不由傻傻看痴了。
陈玉珠道:“你看什么,我脸上有脏东西?”
韩秋回过神来,摇了摇头,转身便往外走。
陈玉珠叫道:“你去哪里?”
韩秋道:“我去烧多几个陶碗。”
陈玉珠道:“你肚子不饿?也不看什么时候了。”
韩秋这才醒觉今日一日未曾进食,肚皮饿得都有些干瘪了,又想到自己专注烧陶,把渔猎之事都忘了。
想必陈玉珠也是饿极了,才有此一问。
一拍脑门道:“玉珠姐,你看我忙起来什么都忘了,你饿坏了吧,我这就去找吃的回来。”
陈玉珠努努嘴,道:“不必了,等你找吃的回来,我早饿死了,你看那是什么?!”
韩秋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只见火堆旁边,树枝上插着两条烤鱼,愣了愣,道:“玉珠姐,你下水了?你身上有伤,不能轻易碰水……”
陈玉珠道:“谁说我下水了,我用树枝编了几只地笼,用树藤捆着,丢到水里,这鱼不就傻乎乎地来了。”
韩秋道:“哦,我知道了,原来你昨天留着那野兔的内脏,是用来做饵……”
陈玉珠忽然想起什么,神色一黯,道:“趁热快吃吧……”便不再说什么。
此后又过了几日,韩秋已经烧制十来个大大小小的陶器,锅碗瓢盆、瓶瓶罐罐,可谓样样齐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