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六回

空山夜雨 世路难行诚为马

东方朝日 爱河苦渡情是舟

自从白雪吟离开蓉阳以后，李挚就一直在痛苦的反省和自责，在他看来，白雪吟是因为亲情伤害太重才出走的。这其中当然就包括他李挚对白雪吟的伤害，而且还是最严重的伤害。李挚下决心要用这每个假期和休息日找到白雪吟，他要用滴血的忏悔和流泪的行动抹平给白雪的造成的伤害。经过一年多的寒暑假和休息日，寻找不到白雪吟的踪影，这一年多，李挚人瘦了一大圈。李挚在他以后的岁月里只有一件事情，那就是找到白雪吟。

李挚终于在自己的头脑中理出个思路来：七月十九日是白雪吟生母顾掬贤的祭日，七月二十二日是叶亚芬阿姨的祭日，七月二十三日是白雪吟养母吴琪的祭日。白雪吟是一位知情重义的女子，她一定会在这些祭日里来到坟前祭奠的。一九九七年七月二十日，李挚带着水和馒头来到山中吴琪和叶亚芬、白雪莲的墓地。李挚在墓地一直守候到七月二十四日天明，他也没有见到白雪吟出现。

又是一年过去了，李挚蓬头垢面，除了给学生讲课，他很少和别人讲话，节假日，他往来于九华山顾掬贤和蓉阳吴琪、叶亚芬、白雪莲的墓地间。放寒暑假，他干脆就住在吴琪和叶亚芬的墓地旁边了，没黑天没白日的守在那里。到十月二十日放寒假，他又上了九华山，守在顾掬贤的墓地前；十月二十四日他再回到吴琪的墓地前。

李挚在吴琪和叶亚芬、白雪莲坟墓旁用树枝和茅草盖起一个小窝棚，除了搞吃的他偶尔下山，其它时间他日夜守在坟墓前。他心里只有一个信念，白雪吟终究会有一天来给他的养母和叶亚芬及她的妹妹白雪莲上坟烧纸的。

这几年来，那些跟白雪吟有着各种关系的，是恩是爱、是怨是仇的人们变化也都很大：

高阳依然住在省军区疗养院，虽然走路离不开拐杖了，但他精神矍铄，业余消遣还是下象棋；女儿文文不但结婚了，还生有一个可爱的小女孩，有多少次要接高阳去都城，可是，高阳离不开他的病友、战友们。

吕向阳、叶亚男就住在省军区疗养院附近，艳艳用白雪吟留给两位存的养老金在省城买了单元楼并雇了保姆。吕向阳每天都可以跟老战友高阳见面了。不过，吕向阳眼力不及了，每次到疗养院去看高阳都是靠保姆领着。

李成章和方玉晴从那次高阳病重回到蓉阳一次后，就一直住在都城郑德军、孟艺那里，据说身体还挺硬朗的，经常可以在德军家附近的公园看到这两位老人的身影。郑德军、孟艺都被调到组织部干部教育司工作了。

孟克当上了蓉阳县县委书记兼县长，他这个县委书记兼县长是县党代会、人代会民主选举产生的；裘五妹八十多岁了，耳不聋眼不花。她常告诫儿子孟克，一定要当个好官、清官，任何时候都不要忘记无职无权的普通老百姓。

裘兴隆退休后被彭婕聘到一所福利学校任校长啦。裘兴隆常开玩笑说自己是给彭婕打工，而且还不给开工资。

白森、杨吉夫妇在南京还是经营着吉森律师事务所，这是一个很有名望和威信的律师事务所，共有律师三十七名。他们夫妇收养的何琅的女儿何小华和白雪莲的女儿国静芳大学法律系毕业后都留在吉森律师事务所工作了。两个孩子都很孝敬白森和杨吉。

白雪峰烧伤后在省人民医院住了半年医院才病愈。这期间，白雪吟曾多次偷偷到医院探视，并送来她们研制的烧伤膏。出院后不久，白雪峰被顾家大院实业有限股份公司聘为副总经理，主抓安全生产和保卫工作。

吕明修、沈默久、康晶晶等因为认罪服法，积极接受改造，都提前出狱了。

吕明修拒绝了妹妹吕艳艳及女儿小琰的资助，他决心要痛改前非、自食其力。他在临近一个市的郊区农村搞起一个小建筑工程队，由于重质量、讲诚信，这个建筑工程队发展得挺快。吕明修总结他的经验和教训：一个人想立足于世，一个企业想蓬勃发展，靠的就是“诚信”两个字呀！

康晶晶在出狱后不久就跟吕明修离婚了，她和妈妈王玉兰住在一起。

沈默久在一个刚刚划归地方管理的劳改农场搞了个修鞋铺，也算是靠自己的劳动来维持生活了。后来吕明修发展起来了，他本想去投靠吕明修，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他终于摇着那大肉头，叹了口气：

“还是猪八戒啃猪蹄，自吃自吧！”

李挚如痴如醉、没日没夜的守在吴琪、叶亚芬和白雪莲墓地旁，这让李莉十分痛心，李挚是他的亲哥哥啊！她几次都想把白雪吟在大山深处开办制药厂研制新药的事告诉李挚，都被彭婕制止了。李莉哭着说：“我哥哥会死在墓地旁的，他拒绝任何人的帮助，我和孟克去劝说了多少次，他仿佛不认识我们俩一样毫不理睬。”彭婕提议把李挚现在的情况告诉白雪吟，解铃还得系铃人，就由白雪吟自己来解决这件事吧。

一九九八年五月十日，白雪吟知道了李挚的情况。白雪吟流着泪对李莉、彭婕说：“李老师这是何苦呢！”

白盼盼终于没有动用白雪吟留给她的二十万元，她跟彭婕的儿子裘实自筹资金办起了一个名为《女人》的刊物，发行十三万份。社会影响和经济效益都很好。

五月十一日的凌晨，天刚蒙蒙亮就下起了滂沱大雨，整个皖南山区笼罩着烟雨迷蒙之中。李挚躲在那难以遮风避雨的小茅草窝棚里，头上还要撑起那把破了的雨伞，周围响着单调的雨打树叶和草地的唰唰声。这声音生硬、冰冷而又令人窒息。李挚昏昏沉沉的似睡非睡，这几年来他几乎每个晚上都是这样度过的。

忽然，李挚听到旁边有嚓嚓的脚步声，虽然风声雨声主宰着整个世界，可这脚步声是那么亲切、清晰。李挚如同一个走失的孩子在已经绝望的时候忽然见到父母一样兴奋起来，他那沉寂、落魄的情绪一扫而光，但他的行动却还是很迟缓，他慢悠悠的从窝棚里钻出来，撑着他那把破雨伞站在烟雨中。在黎明前的昏昏暗暗中，李挚影影绰绰地见有一个人穿着雨衣正吃力地往坟地这边走来。李挚泥塑木雕一样站在那里呆呆地看着。那人忽然停住了脚步，显然是看到了李挚及他身后的那个小茅草窝棚了；李挚见那人犹豫不前，他知道这大雨的凌晨在这荒山野岭的坟地突然看到有自己这么一个披头散发的人，迷信的会以为闹鬼了呢！他慢声慢语、有气无力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