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袅袅出了居室，刚拐出院子，便在外面见到了往里面走的沈司羽。

沈司羽一双眼睛里都是焦急和慌张，在忽然看见时袅袅的一刻又多了分放心。他一把抓住时袅袅的肩膀，上看下看，最后开口询问。

“时师妹！听其他弟子说你昨晚受了很重的伤，你没事吧？

时袅袅有些懵，听到沈司羽的关心后心都暖了。

她笑了笑，看向沈司羽，“我没事。”

“虽然师妹你很厉害，但是还是不要太逞强，自己的身体最重要。”沈司羽眼睛里感情诚挚，倒是让时袅袅有些招架不住。

“……我知道了，谢谢师兄关心。”时袅袅看了一眼沈司羽抓着自己肩膀的手，又抬头看向沈司羽。

沈司羽这才反应过来放开，“刚刚一时情急没注意，没有弄疼师妹吧……”

时袅袅摇头，“没有，师兄来找我只是来问这个？”

“是啊……这不是听说师妹带伤比试，一时担心就找了过来……”沈司羽挠了挠头，一脸不好意思地笑，像是阳光一样带着融融的暖意。

时袅袅看着沈司羽，心中暖意扩散，她眼眸里亮晶晶的，轻轻开口。

“谢谢你……沈司羽。”

沈司羽一愣，随后也认真地回了一句，“这不算什么。”

时袅袅和沈司羽告别之后，已经到了正午。她使了疾行术到了玉梓涵院外，环顾了一周，旁边正要出门的弟子与时袅袅对视上，被吓得直接退回了室内。

时袅袅推开门，室内的檀香便渐渐传了出来。她跨过门栏，视线停在了坐在室内正中的泽奕身上。

“师兄对玉师姐还真是上心呢……现在都片刻不离地守在了玉师姐身旁？”时袅袅讥讽开口。

从泽奕拦住她的一刻起，她早就不顾同门情谊。

泽奕眼睛未抬，却也知此时时袅袅是什么表情。他放下书卷，看着面前的方案。

“虽然玉梓涵伤你在前，但自有门规处置，任何人不得私自用刑。”

端的是一个公平公正。

“好一个门规处置……”时袅袅大步上前，一脚踩在了泽奕面前的方案上，发出砰的一声，“如果我偏要自己解决呢？”

泽奕抬眼看时袅袅，“你这样会受到门派抵制，届时，将无人愿意收你做内门弟子。”

“……如果惠安掌门一定要从重处罚的话，你会被追杀。”

时袅袅自然知道。

“玉师姐受魔气蛊惑，心性大变，出手伤害同门，欲取人性命，不知数罪并罚，惠安掌门是否会按门规引七道天雷打散玉师姐修为，逐出山门呢……”

泽奕一顿，“掌门处罚，弟子无权过问。”

时袅袅收回脚，轻笑一声，“好啊，我不杀她，我倒是要看看，掌门对他这个宝贝弟子会不会狠下心来。”

时袅袅狠厉地看了一眼屏风后躺在床榻上的玉梓涵，随后走出居室。

玉梓涵最好祈祷惠安掌门按门规办事，否则，她连命都保不住……

……

裴宥之离开自己的居室后，不知不觉便走到了一处绝壁。

落鹤山地势险峻，悬崖绝壁确实常见，只不过这处绝壁风景却意外的十分优美。

此时正午阳光洒下来，透过树影落下斑斑驳驳的光斑，鸟鸣声清脆地从对面山间茂密的树林传来，余音不绝。断谷中水声潺潺，闭上眼，能感受到从谷中吹上来的凉风。

裴宥之找了处干净平整的石头坐下，忽然觉得耳根清净了不少。

往日在清河，沈钦白虽然会常来他居室坐，却也很少打扰他，只是在一旁饮酒睡觉，最多偶尔提起几件趣事。苏婉婷在时，他不回话，她也不会喋喋不休地讲下去。

只有时袅袅，不管他是否想听，都不管不顾地自顾自说着。她似乎一直都以自己为中心，不会为别人让步。

裴宥之不明白。

为什么那道神光要他留下时袅袅的命，又为什么时袅袅会是他生命里特殊的一环……难道是因为她的身份特殊吗？

可时袅袅到底是什么人……

裴宥之闭了闭眼，脑海中却浮现出时袅袅那双清澈的眼睛。

“师兄，袅袅可以学着不去伤害其他人，你可不可以……也试着和袅袅在一起？”

她为什么突然认真起来了？难道只是因为他能够治她的伤吗？

……一切都需要一个答案

裴宥之稳了稳心神入定，逐渐进入识海。

识海中，一片平静的冰湖上漫天五彩流霞，裴宥之踏上冰面，沉了口气开口。

“前辈在吗，晚辈有一事想问。”

……

无人应答。

裴宥之眼神冷了些，“如果前辈不愿为我解答，晚辈也不会再救时袅袅。”

裴宥之看向忽然涌动起来的云霞，更加确定了这道神光就是为了时袅袅才留存在他的体内的。

云霞散去，远处如余晖般的金光显现。

裴宥之耳边传来宁静祥和的声音。

“我救过你两次，你就是如此感恩我的？”

裴宥之欠身，“抱歉前辈，晚辈不得已而为之。”

“……你困惑时袅袅的身份，困惑我为何要你救她，对吗？”

裴宥之点了点头。

“……世人所做之事无非只为两种。一种是为了自己，一种是为了天下。我所做之事，便是为了我未守护好的天下。我留下这丝神力，既不是为你，也不是为了时袅袅。”

裴宥之眼中滑过不解，“为什么一定是我和她？”

“裴宥之，你被自己腐朽的心蒙蔽太久，故而窥不透我的指示。放下戒备，才是你真正见自己的第一步。”

“时袅袅救与不救，皆在于你。我的力量会一天天减弱，我相信你会再来找我的。”

语罢，云霞重新遮蔽住光辉，裴宥之的眼眸微转，散了神识。

放下戒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