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之间,苦涩蔓延了他整个心脏。
他垂下眼眸藏住眼中就要冒出来的悲伤与失落,摩挲了摩挲手中的方巾,心绪飘远。
像他这样腌臜的人,就该待在红楼那般腌臜之地。
怎么能去奢望像恩人那般的神仙人物呢?
自从母亲卷入党争而被流放至苦寒之地,他入了红楼,成了清倌儿,他就不再是好人家的男儿。
不是好男儿,哪里有资格沾染仙人呢?
这样想着,他缓缓平静了下来,再睁开眼看向徐扶桑与顾若木时,眼中泪意已消失不见。
只有微微泛红的眼尾,尚且还能证明它曾经来过。
他朝徐扶桑与顾若木微微欠身行礼,朱唇轻启:“奴家红楼清河,谢过二位搭救之恩。”
“二位若是不介意奴家身份低贱,可告知奴家二位府邸所在。”
“待奴家回到红楼,必定取些黄白俗物作为绵薄谢礼稍稍感谢一番,二位的救命之恩。”
他唇角微勾,举手投足间进退有度,尽显得体。
真是每一处都恰到好处的讲分寸,让人挑不出错来。
顾若木有些微窘地移开视线,“你一没偷二没抢,红楼讨生活也没什么,不必妄自菲薄。”
“吾妻主心善,随手解围而已,谢礼就不必了。”
说到这里,他像是想到了什么,轻轻拐了拐牵着自己手把玩的某人,“你说对不对,妻主?”
这回的“妻主”二字语气正常,叫得无比亲昵、自然。
仿佛他平日里就是这般称呼她的一般,亲昵、自然又无比顺滑。
“嗯嗯,夫郎说得太对了!本就是随手解围,清河公子不必太过放在心上。”
徐扶桑忙不迭点头,笑眯了眼配合道。
顾若木很满意她的附和,眉眼舒展开来朝她微微点了点头。
谁不想要喜欢之人的偏爱呢?他也想要。
清河垂下眼睑藏住眼中快要喷涌而出的情绪,尽量忽视掉内心深处的一阵瑟然。
现场三人,两个忙着亲昵,一个忙着悲伤,谁都没开口说话。
就这样,现场静默了片刻。
就寻思徐扶桑与顾若木以为清河想开了,打算快溜之际。
清河突然开口叫住两人:“请等一下!”
徐扶桑与顾若木停下脚步互看了一眼,而后齐齐看向清河,脸上尽是茫然之色。
那是对清河突然开口叫住他们两人的讶异。
“怎么了,清河公子,你还有什么话想对吾与夫郎说吗?”
徐扶桑开口询问。
清河暗自做了个深呼吸,“若是不给二位任何东西作为谢礼,奴家心中甚是有愧。”
“不如奴家请二位到天梯酒楼吃上一顿,如何?”
话落,他期冀地看向徐扶桑与顾若木。
这个清河为什么总想着给他的妻主徐扶桑送点什么呢?
难道是想要留点什么念想不成?
真是让人讨厌。
想到这里,顾若木面上的神色都淡了几分。
他本就对这个看向徐扶桑时,眼底不自觉就流露出仰慕的清河不喜欢,现在更不喜欢了。
不过他没说谎,人家说出这番话有充分的理由。
他若是主动开口说些拒绝的话,岂不是会显得他很小气!他才不会这样做,落人话柄。
再说,谁吸引来的追求者,谁就应该出面解决不是吗?
她若是不愿意自己解决,就是她对她自己吸引过来的追求者动了心思。
这样想着,他握住徐扶桑的手下意识用力。
有些紧,却并不疼。
他才舍不得伤害她,让她疼呢!
徐扶桑看了顾若木一眼,并没有抽回手,也没有提醒他松一下手,只是正色道:
“不必了,吾与夫郎刚用完午饭,并不饿。”
“为你解围只是随心而为,若是你真想感谢吾,平日里多做些好事即可。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