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恩微微一愣，他还以为在这片弱肉强食的地界，失去利用价值的老狼只会被狼群抛弃，原来狼族也能有老者存在？

“你们也是外面来的狼吗？”她的目光充满希望，安然地扫过瑞恩和赤狼，最后停在瑞恩身上。

“也？是什么意思？”瑞恩敏锐地抓到了关键。

“有匹小狼曾经跑出去过，十几年前又回来了这里。可我们不仅没找到她出去的路，连她回来的路都没找到……”

“你们的队伍已经去我们来的地方探索了，或许这次会有些收获。”瑞恩安慰道，他不知道他们在这里待了多久，但只要还有狼抱有希望，他就能让这希望为自己所用。

“希望吧。”她垂眸沉默了会，似是把情绪都清理干净，“这里地方不大，在找到出路之前，你们就也加入我们吧？”

听着这位族长试探的提问，领队当然明白对方的忌惮，可他只想笑对方多虑了，他们这点狼，还不够对方给这群魔法生灵当靶子用呢。

“当然，之后的日子就麻烦你了。”瑞恩轻巧地回应。

顺着族长打量的目光，被扫到的狼一一现出身来，在她面前排成一条弧线。

“狩猎队和巡逻队啊。你们各自去找领队吧，你们弄出这么大动静，他们一定知道你们。”她顿了顿，目光停在赤狼身侧的阿尔法身上，他腕爪上有一道明显地深蓝色伤痕，“我们狼群里有位司瑞林，她擅长治愈各种伤病，蓝纹毒素也在其内，就是她性子死板，若你拿不出她满意的交换，就早早找个好地方等死也不错。”

听她如此随意地描述生死，瑞恩总觉得别扭，他向来对时间过敏，对死亡更是敬而远之，连想都不愿去想。读出那阿尔法眼底深藏的无奈和绝望，瑞恩拿尾巴拍了拍他肩膀，“待会我跟你过去。”

阿尔法哑然一愣，微微点点头，连领队安抚性的招呼也没注意到。先前这家伙可是毫不犹豫把纳菲亚扔进虫群，如今却又要装好狼了吗？他紧了紧牙齿，终究没有做声。

“怎么，还有事吗？”族长慵懒地伸展了下身体，又趴回地面，脑袋枕着爪子，多靠近了火焰一些，柴火燃烧的声响和焦香让她心神安稳许多。

“族长阁下，请问，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你们以黑耀做名？”

虽然不知道黑耀为名有什么问题，本打算退出洞穴的众狼还是立刻转了回来。

“这里？”族长轻笑了一下，吐出老长一口浊气，闭上眼睛沉溺在自己的回忆之中，“也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时候了，总之算是好久以前吧……”

“我大概永远都不会忘掉那天，那天天空破了个大洞，掉落的那方云岛夹杂着无数火球径直落到地面，整片大陆都震颤起来。漆黑又如黏液一样的东西从洞口倾泄下来，接触到那玩意的生灵立刻被转化成魔法生灵，然后发疯，屠戮自己身边的一切。”

“也是那天我第一次见到了真正的神明，他们穿破云层，拯救我们，封印那团黑色。我以为一切都会好起来，可神明太少了，那些恶灵从漆黑黏液里钻出来，轻易地侵蚀我们的同伴，实力大涨，十几匹恶灵就能缠住一个神明。”

“他们如四散的鸦羽一般漫天都是，很快就把神明们压制下来。到这时，真正的神才出场，我不知道为什么神与神之间也能有那么大差距，但那个纯洁的魂灵只一露面，整片天际的恶灵纷纷坠落，甚至有的破碎湮灭。”

“我可没有怪她见死不救的意思，”她辩解了一分，生怕上面的神明听见怪罪，“那些坠落的恶灵很快又在陆地上凝聚成庞大的黑狼，他只想我们的方向迈了一脚，我们狼群的腹地就整个被黑气吞噬，大家就都……唉。”

她明明还扯着笑容在讲述，声音却有点湿润。

“只剩下我们这些离得稍远的狩猎队。我们立刻逃难，中途接济了几个阿尔法，还救下了一个魔法生灵，也损失了几个同伴。那魔法生灵叫法奥斯，成天吃白食放大话，大家都笑话他。可那次被落单的恶灵发现后，他竟然说着什么世界末日，什么最后的火种，跟那恶灵同归于尽了。”

“那爆破响彻天际，惊动了很多恶灵，但也把地面炸塌，露出了地底的溶洞，对，就是这里。我们就躲了进来，直到外面安静，可等我们想出去的时候才发现，来的路被堵上了。呵，也有可能正是因此我们才逃过一劫吧。”

瑞恩听得瞳孔震颤，他曾在某个地方见过类似的故事，某个残缺的版本，某个另外的视角。

林火事件！

“这顶上有块骨骸把地表控制的死死的，这底下又在不断的沉降，甚至还有地灵暗中帮助我们，这给了我们不少机会扩展生存空间，当初的这里可比现在狭小的多。地方大了，奇怪的生物也多了起来，发展到现在已经跟我记忆中的外面没有多少区别了。”

“看着那些恶灵轻易地屠杀我们，又看着神明毫不紧张地把他们镇压，我常常感觉我们狼群就如同沙砾、草芥一般，生命对于我们明明意义非凡，可却又无足轻重。”她目光中的感动发自内心，“好在你们来了，我们的族群能扛过这般神级的灾难，我……”

她激动的心情溢于言表，话都说不通顺，可瑞恩这次倒立刻感同身受。

“头一次因自己是狼族而自豪？”

“呵，应该是吧。”她轻抚了下胸口，只觉心脏不太自在，“唉，你们走吧，我好久没说这么多话，得歇歇了。”

“等等，那地灵……”

“你们很快会见到。”她侧躺下来，招了招蹄，无论瑞恩再问什么，也没再有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