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张海棠有个孩子,张起灵隐隐约约有个印象。
他或许是她留给这个孩子的人。
具体留下来要干什么。
不记得。
见到慎儿,直觉应该把那块定魂玉还她。
为什么是还她。
不记得。
会作为收徒礼给出去。
是因为他想起一件事。
曾经在一个地方,他被青铜铃铛蛊惑心神,差点打死一个人。
清醒后。
那人没怪他,吊着半口气疼的一抽一抽地说:“小老弟,身手介么不戳——嘶……以后俺娃儿、拜泥为师成不?”
此去经年,当初戏言还未回复。
关慎儿在车上小心翼翼扯着他衣服自我介绍的时候。
他很想说。
“成。”
东方泛白,晨露熹微。
一道金色曙光破开厚重云层,穿过树木枝桠,嵌在青铜树顶。
光影层层叠叠,焕发着古拙的质感。
张起灵的脸半陷在阴影里,侧脸凌厉分明,黑长的睫毛垂下来,和关慎儿僵持着。
“慎儿。”关遇收敛笑意的声线里,倏然多了几分低沉,说:“我们没有时间了。”
吴邪下意识要问这句话的意思。
嘴唇刚动了动,老痒飞快上前捂嘴。
胖子则是拽着他,冲他小弧度摇头。
吴邪愣了下,抓心挠肝地压下他心底的好奇。
关慎儿估摸了下时间,看着分毫不让的张起灵说:“师父,您知道的,青铜树的祭祀不一定要使用烛九阴,在场有其他更好的选择。”
“比如,我。”
相比那条不过千年的烛九阴。
麒麟血肉。
朱雀之灵。
更能洗涤青铜树的业力,是品质更上乘的祭品。
关慎儿的命魂在张起灵身边待了三年,她不会伤害他,更加不能。
同理。
关慎儿一旦失控,武力值上能压制她的,只有张起灵。
张起灵不想让关慎儿杀掉烛九阴,关慎儿无可奈何。
可关慎儿清醒着对自己动手,张起灵亦束手无策。
张起灵没动静。
关慎儿不再说话,她招招手,火焰囚笼脱离烛九阴,往她身上套。
烛九阴看准时机,飞快逃离青铜树。
一把苗刀咻地狠狠钉住蛇尾,烛九阴‘嘶啊嘶啊——’的疯狂翻滚。
“用它。”
张起灵抬眸,眼睛彷佛是研磨开沾了水的墨,有着与月光相称的疏离剔透。
他说:“我不会让你失控。”
意料之中。
师父选择为她兜底。
张起灵步态轻盈的跃下青铜树,跳到以烈焰撕裂水幕开辟的空地上。
关慎儿缓缓落到地面。
觑着张起灵的脸色,关慎儿忽地五指并拢,平掌相叠,手举过额头,朝张起灵郑重跪下,拱手至地,头也至地。
“欠了许久的拜师礼,徒弟今日补上。”
关慎儿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
“等徒弟找回母亲,再回家补上一个最风光的拜师仪式。”
张起灵垂首,冷冷清清地看着关慎儿。
半晌。
张起灵摸了摸她的头,低声说道:“去做你想做的吧,我不会拦你。”
距离有点远。
吴邪趴在走廊上,耳朵拉老长也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只看到小孩朝闷油瓶磕了头,抬头说了几句话的样子。
然后起身,头也不回的飞向青铜树。
胖子抓耳挠腮,“这场面,怎么整得跟生离死别一样……”
“呸呸呸——”吴邪找了块木头丢给胖子,说:“给我敲三下!”
“对对对,胖言无忌胖言无忌……”
胖子闭着眼求神拜佛,什么阿门,耶路撒冷、阿弥陀佛、急急如律令中外佛道胡乱结合搅和在一起念得振振有词。
吴邪不打扰他的虔诚,继续观察下方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