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门处,阿七抱着箱子站在后面,宁绝取下门栓,推开木制小门时,却见外面停着一辆马车。
李管事站在马车旁,见到宁绝,他噙着笑上前抱拳行礼:“小公子。”
“李管事,这么早就起了?”
李管事微微颔首:“贡院路远,老奴给小公子备了车马。”
贡院在长安大街那边,从梅花巷过去,快步也要半个时辰。
会试搜检在卯时末,若是步行,他怕是要快一些才能赶上,不过,若是换做马车,他就不需太着急了。
“多谢李管事。”
思及此,宁绝也不矫情,抱拳致谢后,对身后的阿七吩咐:“阿七,上车。”
“是,公子。”阿七先一步抱着箱子上了马车。
驾马的车夫是个老手,宁绝上车坐稳后,他一扬鞭,便策马出了巷子口。
今年参加会试的人有数百余名,除了京都本地的学子,还有各州各城的举人,年龄包含十五到五十岁以内,有第一次参加的,也有落榜后一考再考的。
宁绝到贡院门口时,已经有不少人进去了,外面排着长长队形,他不是第一个,也不是最后一个,后面还有不少人赶来。
车夫送他到门口就走了,阿七抱着箱子陪着他排队。
守在贡院门口的官吏仔细检查着每一个进入贡院的学子,小到笔管纸砚,大到备用衣物,一样样被摆出来展开,由七八个官吏轮流查验。
轮到宁绝时,阿七递上木箱,两个清瘦小吏将其打开,一件件取出里面的物品。
他带的东西不多,斗篷披在身上,箱子里除了一套备用衣物,便只有两支用惯的毛笔,一锭徽墨,一方巴掌大的砚台,和一卷普通宣纸。
相较于别人,连喝水的杯子都自带着,他真的算是两手空空了。
不过,饶是如此,小吏也是查得十分仔细,就差撕开衣服看里面有没有小抄了。
半刻钟后,检查好了,东西被归置原位,宁绝登记好自己的身份后,便被小吏领进了门。
阿七是不能跟着他进贡院的,踏进这扇门,余下几天他都只能一个人度过。
哦,也不是他一个人,还有几百来个同期邻友,虽然不能说话,但至少也是住在一个地方,不算孤独了。
贡院里,宁绝跟着一群人被带进一处大殿,他们的东西被小吏拿着,小吏手里的东西搜查过了,但他们身上的衣物还没查。
所以,他们会被分作十人一组,接连进入验房,脱下全身衣服,由房中官吏查验,确定无误后,才会被允许带入考场。
查验期间,他们不能说话,不能交头接耳,每个人都隔着半丈距离,几名穿着红色官服的考官审视着他们的一言一行,但凡有人逾矩,立马就会被赶出贡院,失去本次科考资格。
考试的房间是单独的,一间一间隔开,地方不大,莫约只有半丈宽,但内里够长,足足两丈距离,分做前后两段,前面是考试的地方,摆放着案台,试者白天坐在案台边答题,身后隔间是休息的地方,放着床铺和桌椅。
这三天里,除了如厕,他们不能离开这个小房间,外面看守都官吏五步一哨、日夜轮换!
考试时,也会有监考的官员来回巡查,学生答完题将卷子放于桌面,时间到时,会有监考一同收卷。
会试分三场,一场三日,分别考经义、论判、策问。
对宁绝来说,这些都不难,他对文章见解一向独特高深,夫子曾说,书中百般道理,他自有千番理解,且条条有序。
三天两夜,牢狱般的生活让别人苦不堪言,唯有宁绝一切如常,踏出贡院大门时,阿七驾着马车来接。
之前在院里没瞧见,原来宁文正也参加了这次会试,只是与宁绝不在同一处考场。
许是这三日遭了罪,宁文正被小厮扶着,脸色有些苍白,明明双眼已经很疲惫了,看到宁绝时,他还是强撑着站直了身体,像个高傲的孔雀一样,于他身边路过时,冷冷哼了一声。
“大公子他……”
阿七欲言又止,宁绝看了他一眼:“无妨。”
跳梁小丑而已,不值得在意。
回到宁府客房,宁绝草草吃了点东西就睡了,他要好好休息一番,养足精神,以便应付余下两场考试。
翌日,如之前一般,卯时一刻,阿七准时把人叫起来,二人乘着马车去往贡院,搜检过后,便有人带着宁绝去了考场。
每场考试的房间都不相同,宁绝第一试在三号场,今日换到了一号场。
……
一连九日过去,会试落幕,众学子怀着期待和忐忑的心情回到住所,所有试卷由礼部官员批审,择最佳者奉于殿前。
往年出榜,最少也要半月以上。
宁绝刚回到府里,还来不及换身衣裳,李管事便来传话,说宁辽要见他。
嵩间院书房里,宁辽一身便服低头写着折子。
“老爷,小公子到了。”
二人一前一后进门,李管事上前开口,宁辽却头也没抬,只是语气淡淡的应“嗯”了一声。
他们有事要谈,李管事弓着腰默默退下,走时还不忘将门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