辣椒婶子心想:就算没看上,也犯不着这样呀。
她心里这样想,脸上堆了笑,一个劲地弯腰赔不是:“这姑娘是黑了点,咱这乡下地方不比城里,孩子们打小就跟着长辈在田地里忙活,成年累月地在那大太阳底下晒着,不黑才怪嘞!虽说模样上看着糙了些,可勤快,是一个能干的主……”
她的嘴巴像连珠炮似的噼里啪啦说了一长串,气都不带喘一口,可小伙子压根就不听她的,拽着父亲的胳膊,大步大步地往前走,不一会儿就走远了。
林奶奶在屋里正等得心急如焚,满心疑惑,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好不容易盼到辣椒婶子回来,她赶忙迎上前去,扯着嗓子问:“咋回事?怎么没说几句突然就跑了呢?”
辣椒婶子无奈地摆摆手,苦着脸说:“我也不知道,怕是你家大妹说了什么惹人家不高兴的话了。”
奶奶一听,脸色“唰”地一下就沉了下来,二话不说,立刻扯着嗓子喊:“春花,你给我过来!”
春花此时刚把藏在口袋里的鸡屎偷偷扔掉,可那股臭味还在身上,虽说淡了些,却还是若有若无地萦绕着,她自己都忍不住微微皱眉。
听到奶奶的呼喊,她硬着头皮走了过去,“奶奶?”
奶奶先狠狠瞪她一眼,然后大声问:“你跟人家说什么了?把人家吓成那样?”
春花摇头,“没说什么。”
“那他怎么跑了。”
“不知道,估计……估计看不上吧。”
奶奶皱着眉头看她,突然觉出不对来:“你今天这是怎么搞的?看看你,头发油得都能炒菜了,辫子扎成那样,还有,怎么一身的臭味?”
春花紧张起来,担心被奶奶知道自己是故意的,忙回:“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这样,这几天头发油得快,明明昨晚才洗的。辫子乱是因为时间不够,没扎好,臭味是……是去喂鸡踩到了鸡屎,没来得及洗。”
奶奶不信,微眯着眼睛看她,质问:“你是故意的吧?故意想把这门亲事搅黄?”
春花心里“咯噔”一下,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了。
秋叶从旁边蹿了出来,冲着奶奶就顶嘴:“谁会故意把自己弄得发臭难堪啊?奶奶,您的头发不也很油,身上不也有股味,只是您自己没看到,没闻着罢了。”
奶奶一听,下意识地闻了闻自己,还真有一股味道。
她的脸上顿时一阵白一阵红。
那白的就跟刚下完雪的雪地,惨白惨白,红的好似被开水烫过,红得要渗出血来。
两种颜色在脸上交替变换,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她咳嗽几声,想把这尴尬给压下去,可那咳嗽声反倒把这窘迫给放大了好几倍。
奶奶便把所有的羞恼一股脑发泄到春花身上:“你个赔钱货!工作干得好好的被人撵走,我好不容易托人给你安排个相亲,你倒好,把人家吓得屁滚尿流地跑了!”
辣椒婶子看亲事没成,也没了心情,前一刻还堆满笑容的脸,瞬间冷了下来。
她站在那儿,把春花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目光里满是嫌恶:“春花,不是婶子说你,你一个姑娘家,瞧瞧你这邋遢样,也不嫌丢人……”
说着摇头叹气,转身走了。
春花顿时感觉脸上滚烫滚烫的,好似被人当众甩了几记耳光。
她低垂下头,恨不得地上瞬间裂开一道大口子,好一头扎进去,把这样的自己给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