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巫医好像有话要跟莫逊说。

他在莫逊耳边压着声音；

“莫家主，听闻莫氏商铺有售随身五药，不知可否让我左部合股。”

随身五药，万金油、风油精、正气水、行军散、正露丸。

对蚊虫，中暑，痢疾有奇效。

对头痛、流涕、鼻塞同样效果明显。

甚至对牙痛、肚疼、晕眩也有一定效果。

这让经常吃肉，穿毛皮，住毡帐的草原部落情有独钟。

莫逊是北方商团长，这些商品董先已经交给他们，他可以自己决定。

两人窸窸窣窣一阵，便谈好合股，到时签约就算合作了。

莫逊不由开心起来。

这么多年了，总算能跟他们建立稳定的关系了。

从前莫逊与匈奴左部也有联系，但时有时无，操之不在我手。

如今你需要我，我需要你，这样的关系才能稳定。

愿意为了你，愿意为了我，互相迁就，这样的关系才能长久。

这签约一定，关系就名正言顺了。

这雁门关外的牲畜生意，大半要握在我莫氏的手中了。

这自有的牲畜生意可不用跟董先分成。

这不属董先提供的商品。

所以他这是借董先的新商品打开自己的商路。

不愧是家世货殖，赀累巨万的商贾之家。

不过高兴归高兴，还是要跟董先说一下。

并把董先介绍给左部巫医和渠帅。

董先自然以礼相待。

能合作，就有机会。

互利共赢的机会。

就多一分站自己这边的力量。

董先明白这个道理。

这饼他一个人也吃不下。

必须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

必须用利益绑定愿意绑定的人。

必须为乱世的到来做好准备。

哺时，令狐喜的宴席也操持完毕。

那些受伤的，死亡的牲畜自然成为今天的佳肴。

而皮还可以卖给董先。

再加上有益培训送来的厨子。

光一道安息茴香战斧羊排，就成功收服众人的胃。

再加董氏美酒加持。

席上，董卓也不隐瞒蔡邕的事。

而董先听了，马上向蔡邕伸出橄榄枝。

是呀，反正你都要走，不如到我那里去吧！

我有个桃山书院，草创阶段。

你去就是祭酒。

可以安心修史。

有关帮我教一些人就行了。

另外，我还可以帮你印刷书籍。

不过要晚一些时间。

董先还特意把先锋部曲的识字书拿给蔡邕看。

蔡邕对里面的标点符号和千字文非常感兴趣。

尤其是这样印的书，跟自己熹平石刻有异曲同工之效。

董卓也建议，对呀，去灵丘吧。

离并州也近。

离幽州也近。

哪一州对你不好。

你就朝另外两州跑。

总不能三州同时对你不好吧。

再说，这中山郡守臧旻。

那也是袁氏举荐的人。

蔡邕主要还是对印刷书籍感兴趣。

能把自己写的，收集的书籍都印出来。

而且那么轻，就可以印这么多字。

自己这辈子立言之功，有指望了。

沮授也向董先提出邀请。

明年冬天希望能在平城再次相见。

他对算盘很感兴趣。

只是眼下时间不多。

希望明年到平城来向董先请教。

田丰也表示，自己也想学学算盘口诀及用法。

希望明年冬天再相见。

丁原和吕布、张杨则显得不那么融洽。

但莫逊和董先还是一一上前敬酒。

董先还给三人各送一匹鲜卑战马。

希望来日还能相见。

三人白得军功不说，还白得一匹马。

有人赶着巴结，心情自然高兴。

本来边军生活就比较清苦。

地位不高，边境武人又低。

如今得莫逊、董先的赠礼。

被人高看的感觉真好。

三人自然没有拒绝的理由。

于是互留了地址，约定互通邮书。

而董先和莫逊考虑。

在北境行走，有此并州狼骑照应，那事情会更顺利一些。

商人商人，无利不成。

莫逊又怎么会做无用功呢？！

就这样，莫逊作东，董先作陪。

并州雁门各方大神，大家都聊得很嗨皮！

宴席毕，休息一夜，又体会到蜂窝煤、火炕暖墙的威力。

这么大的人物，莫逊自然不敢怠慢。

最好的，都拿出来了。

顺便还能推广一下，提高销售额。

次日一早，大家尽兴而归。

田丰随董卓回太原，所以他跟窦统、张泛一路。

沮授和左部医巫渠帅一路。

张辽想留在先锋部曲，但张泛以没得到父母许可为由把他强行带回。

蔡邕和蔡琰则在董先的礼遇下，跟随董先一起，他们还要等装骨灰的瓷坛送来。

到时带死者一同返回灵丘。

蔡琰得知要跟救命的小哥哥一起。

不由高兴得跳了起来。

这段时间，她一直担心，到时会分开。

哪怕是周围的人都为打胜仗而高兴时，她也高兴不起来。

但现在，她由心底发出的笑容。

那蜡黄的脸上，竟出现了淡淡的红晕。

董先决定在这波难民中招一些先锋部曲。

一来接替补充死伤的人。

二来为能名正言顺的带走人。

加上有董卓、窦统的放话。

这繁畤长也不敢阻拦。

关羽、高顺等人就这么加入了先锋部曲。

补足了两个排的人数。

其实只是相当于把受伤和死亡的人置换出来而已。

另外，还有那四十七位鲜卑俘虏，身份全部变成董先的奴婢。

董先为每人交了四百钱的契券费。

在莫逊的帮助下，花了董先不少钱，才最终办妥了全部手续。

包括所有要回灵丘的人，他们的身籍名数，过所路传。

对董先来说，能用钱办妥的，都不叫事。

只要能顺顺利利的回家就行了。

没有计算机，没有数据联网，就是不方便。

但也很方便。

利用信息不对称。

只有现管的人愿意。

弄虚作假。

徇私舞弊。

无人在意。

光和三年，正月十四，癸丑，大赦天下。

随着大赦天下传来的还有对董先他们军功的批复。

大的改动没有。

免税年限改了。

死者免税赋五年，伤者免税赋二年，余者免一年。

莫逊减为免税三年，但可除家一人为郎。

董先依然保持免税五年。

反正冀州中山钱多！

这样董建一家可以免税十一年。

从光和元年起，献犁免三年，光和二年，抗疫免三年，如今光和三年，抗击鲜卑又免五年。

另外，因董先年纪不够，所以这爵位又加给董建。

董建的爵位也从不更再加两级到官大夫。

身份也由普通的士卒变军吏了。

相应的可以授七顷田，占七亩宅。

成为灵丘董氏爵位最高的人。

但离民爵不得过公乘。

也只差两级了。

对于这次死伤的先锋部曲。

董先也没吝啬。

生者各有一万钱年终红包。

伤者按情况有二万到四万钱。

死者有五万钱。

只是眼下董先手头并没有那么多钱。

一切只能回灵丘后再找董固结算。

扣除自己，这一百多人，二十多人受伤，十多人死亡。

至少要多花数百万。

不过，光那一百多匹鲜卑战马就不止这个数了。

这可不是驽马。

而是战马！

肩高基本在六尺以上。

还有几匹快到八尺了。

跟董先的个头差不多高了。

随后，前往灵丘传递消息的成和武的返回，牺牲的战友也能得到安置。

董先特别身着缌麻，亲手将骨灰装进瓷坛。

并以皮革缝制外套，以防意外。

先锋部曲列队送行，亲手将战友的骨灰连同自己的哀思一起放进瓷坛。

他们将带着他们回家。

回到先锋部曲的家。

在那里，董先将为他们建立墓园。

一个有人照看，有人祭祀的地方。

蔡邕这个东汉碑文大家，亲作诔辞。

蔡琰看见董先如此悲伤。

不由眼眶发红。

关羽见董先如此重情重义。

也深有触动。

或许这个人，值得我跟随！

高顺捧着装父亲的瓷瓶哭泣不已。

连受伤的张阿雷、左子良、李伯屈也带伤出席仪式。

乐进、凌操、张俨这些在一起半年的战友也泪流满面。

更不用说早早加入的黄龙、白波、郭泰了。

死去的人都是他们一手带出来的。

他们钢牙紧咬，眼眶红润。

还有刚刚选择加入的新人。

他们还没系统的经过先锋部曲培训。

但他们一起经历雪灾、一起经历在莫氏坞壁的冰墙建设，抗击鲜卑。

这些都让他们感同身受。

世上无不散的筵席。

当董先带着益、枝、成、武。

蔡邕、蔡琰和伤残的人互相搀扶。

在黄龙、白波、郭泰等先锋部曲的护送下。

押送颈套木枷，腰绑绳索的鲜卑俘虏。

牵着一百多匹鲜卑战马。

马背上，装着十余坛先锋部曲战友的骨灰。

还有从莫逊买来的皮革、羊毛等。

以及众人路上生活所需。

一行近一百六十余人。

悲壮地走在回家的路上。

出雁门关时有一百多人，现在回家多了六十余人。

除了四十多名鲜卑俘虏外，就是二十多名被置换出来的伤残部曲了。

莫逊哭了。

从来没这么伤心。

一来坞壁原有三百多人，经此一事，这三百多人少了数十人。

这些人可都是相处多年，感情深厚的奴婢、佃户、门客。

这说没了就没了，让人如何不伤心。

二来这外甥繁畤一行。

给他带来了从来没有过的荣耀。

雁门府郡、并州使君、平城令、侍御史、庶辽营别部司马、繁畤长、郡兵曹掾、左部巫医和渠师等等。

这些人平常都不曾高看他一眼。

如今都登门造访、住宿一晚。

还有莫氏坞壁一役。

以数百门客徙附，坚守四天，最终衔尾追击，毙敌七百，名震天下。

自己还进爵簪袅，免税三年，除子为郎。

另外，还赏万钱，赐田三顷。

等等。

可以告慰祖先了！

我莫逊光宗耀祖，可以告慰祖先了！

这一切，都是为坞壁而战的人给的。

这一切，也都是拜外甥董先的福。

这一点，他没有忘记。

临别前，董先悄悄耳语：

“舅舅，与匈奴的合作，要以利诱之分之，让其为我所用！”

“另外，还需利用匈奴左部，深入草原，拓展商路的同时，调查草原情报，这是大事！”

“多培养一些译人，多培养一些行人，多和塞垣外的部落有生意往来，到时别让大家迷路！”

目标直指北境。

莫逊很清楚。

这是在给自己布置新的任务了！

看来这个甥儿，所图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