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认识了李哥以后,自从听过李哥和他老婆的悲剧以后,她总在脑海里告诫自己:要大气,要大气,不要吵闹。一无所有,一无所知的自己,要吸取别人的经验和教训。
冼锐一听,连忙望了望她,满怀歉意地道:“我忘了。忘了就是忘了,我这人不会说话,有什么就说什么。”想了想,又说:“19岁,跟我弟弟同岁。”又顿了顿,又说:“比我小三岁半——还有多。”
听他这么呆呆地一说,湘潇更宽心了。倒是她忘了,他是个直人,常常会说出,诸如:“你的眼睛很大,就是没有光泽。”“你并不漂亮,可是我却偏偏喜欢你。”之类的混话来。人说情人眼里出西施,但是在他的眼里,她却差点没成丑八怪。
好在她本来也是这样的女孩,也偏好听这种淡灰色情调的话。尽管当时有些想不通,但是事后略略一想,总是能够原谅他。
况且,她也并没有告诉过他,她不喜欢他这样讲。甚至,她还会用了独特的眼光,去暗暗地欣赏他,认为:也许,那就是有深度,而不是肤浅的爱吧。
“那我回家啦,咱们回头见。”湘潇起身说,也恨不得插上翅膀,马上跟他一起飞。
她念过一些古诗,古诗里,常常这样描述理想的爱情:“在天愿作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愿为双鸿鹄,奋翅起双飞。”“中有双飞鸟,自名为鸳鸯。仰头相向鸣,夜夜达五更。”“鸳鸯戏水影相随,春燕衔泥比翼飞……”爱情,总离不了飞的。
“别忘了给你妈妈说一声。”冼锐再次叮嘱她说。
“嗯。”湘潇点头说,又问他,“昆明现在的气候怎么样?”
“我不知道,我记不得了。你少带点东西,咱们到昆明去买。”冼锐再次提醒她说。
他已经说了,两遍了。
“哎,我走了。”湘潇应道,拉开门,向门外走去。
“你到哪里坐车,要我送送你吗?”冼锐也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湘潇回头看了看他,笑笑说:“不远,就在对面的汽车站。”
那一颦一笑与一言一语,分明是在无声地暗示他。但是又怕长途旅行让他的身体,有些吃不消。
冼锐也笑了,将门拉了过来关好。他将手放在她的肩上,他们一同下了楼。
他们出了一串红,到了汽车站商场。看着琳琅满目的食品,冼锐问湘潇:“你妈妈喜欢吃什么?”
“我妈妈喜欢吃的东西,这儿没有。”她回答说,她的意思是不要他破费。
“你妈妈喜欢吃什么呀?”他再问了一次,坚持要买一些以表他的心意。爱屋及乌。更何况是她的母亲,他未来的丈母娘呢?
“水果。”湘潇随口说,她分明看见商场里只有包装食品。
冼锐果然向四周看了看,方才发觉没有,原来是上了湘潇的大当。他笑笑说:“没有。”想了想,又说:“那买点月饼。”然后,问售货员:“小姐,有月饼吗?”
回答说:“没有了,中秋已经过了。”
“哦,我又忘了。那买点别的什么吧,你给选一选。”冼锐说,说着,拉过了湘潇的手。
这可难为她了,她也从来就没有注意过她母亲喜欢吃什么,除了经常吃水果和米饭以外,好像她并不挑食。至于零食,那就是浪费钱,从来就没有见她吃过。当然,她也绝不会像她那样,钻够了字眼才说,她喜欢开心果,喜欢半个西瓜。
连这么简简单单的一件事,都让她为难。她简直就是,根本就没有办成过什么事。
于是,冼锐叫售货员拿了一盒奶糖,是大白兔牌的。什么都忘了,偏偏没有忘记湘潇是属兔的。他曾听信了云的胡说,将兔耳朵夹进了她的油碟里。往事太美好了,记忆太深刻了,所以没有忘。
湘潇偏不,偏拿了一盒米老鼠的。因为,冼锐是属鼠的。甚至,还得意洋洋地说:“你不是想见我妈妈吗?我带你见我妈妈去。”
冼锐无奈,只得依了她。他大笑着,伸了手去轻轻地拍了她一下。
接下来,她实在找不到什么东西可以挑选,都是些甜腻了的食品。连她自己都不喜欢,她想她母亲,也一定不会喜欢。便懒洋洋地说:“够了。如果我妈妈问我哪里来的钱,你叫我怎么回答?我前天才回了家的。冼锐,够了。”
“那你就给她说,是我买的呀。”冼锐自豪地说。真希望这一次,她能够在她母亲面前提起他,以便为他以后进入她的家门,打些根底。
好事成双,他又挑了一大听好奶粉。
即便是在这些并不如意的商品之中,他居然还是买好了他的礼物。他就是比她高明。如果换做是她,在挑不到合适的东西的时候,她会放弃,她会什么也不买。
她又何尝不想告诉母亲呢?但是,她怕她反对。
湘潇认认真真地看着他从皮夹子里掏钱的样子,不是局促与尴尬,也不是财大气粗。而是自信与珍惜,是一种与众不同的唯美。
付完账以后,冼锐又递给湘潇一张崭新的百元券,道:“给你买车票。”
“要不了那么多,只要1块5毛钱,我自己带了的。”湘潇纯纯地道。她还没有养成这个习惯,她也从来没有想像过,跟他去昆明,其实就是要常常从他的钱包里拿钱。
她太年轻了,她不会像成年人那样,很油条。看问题,一下就能够赤裸裸地看到问题的本质。她想象得极其简单,她只是想天天见到他,天天跟自己心爱的人在一起。
冼锐不听,坚持要她收好。
湘潇上了车,拉开窗户,含情地望着车下的冼锐,轻轻地说:“其实,我有好多话要对你讲的。”
冼锐笑了,早知她会说这一句,那他当初就不该放她回去了。片刻,他安慰她说:“那晚上讲吧。”说完,心里像抹了蜜似的,感觉很好,很凉爽。
她果然,就更加讲不出来了。她果然,就再也讲不出来了。只是默默地凝视着他。半晌,才想起一句来对他说:“我下午5:00回来。”
这句话,她在楼上就已经讲过了。
“好的。”冼锐应道。又说:“我有点头痛,我先回去了。再见。”
湘潇一听,忙心疼地说:“晚上还要坐车呢,那你先回去好好休息。再见。”而心里,却十分活跃地想道:他刚才还好好的,恐怕是听了我的话,才头痛的吧?但是,她并没有把这个,说出来。
说完,她扬起手来向他挥了挥。
司机到点了还没来。冼锐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小中巴才引擎启动。慢节奏的小城,慢节奏的生活。
每个人,都慢吞吞的。甚至,还不如冼锐在她上楼的时候穿裤子的动作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