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并没有不相信她,他只是本能地想去寻找那一点点希望。他是积极的,向上的。片刻,他又折了回来,用半干的毛巾擦了擦还有些肿痛的脸。之后,他坐下来,打开一听八宝粥埋头吃着。
吃完了,才抬头问她:“郗湘潇,你吃八宝粥吗?”他只是向着正前方,抬了一下头,连正眼看她也没有。更没有注意到她今天为他,特意上了妆。
都吃完了才问她,才想起她,还空着肚子。
在冼锐的心里,他怎么想得起来,忽然多了一个人?而在湘潇的心里,想的却是:明明这么一个大活人,他都可以,视而不见。难道他连吃八宝粥的时候,都想不起来那是谁买的吗?
湘潇又使起了小心眼,不快地说:“我不想吃。”
“你吃点吧。”冼锐又说了一遍。这已经是他,最好的关怀了。
“我不想吃,我每次坐车都不想吃东西。”湘潇坚持说,坚持要把自己刚才那句已经说出口的话再圆下去。
不管怎么想,不管怎么大度,她都还是有点生他的气。而且对于她来说,她常常不知道什么是饥饿,吃不吃都无所谓,那么就不吃吧。
说完之后,她终于还是想让他靠近她,看一看她。又说:“你把水递给我吧。”
冼锐并没有听出她的不快,她的声音很柔,如果不仔细地听,根本就听不出她的不快。她常常没有脾气,好像脾气常常只对自己发。
他将桌上的矿泉水递给了她,他看见她抹的口红了。但他觉得这很正常,许多女孩子都用的。他只是将水递给了她,他一句话也没有跟她说。
喝完水以后,湘潇又开始望着窗外胡乱地想:他对我太冷漠了。
他再也不会坐在红沙发上,看我的眼睛。
给我扎郑智化歌里所唱的麻花辫。
让我留长长的指甲了。
想着想着,湘潇的心中有了气,掏出纸巾来将口红全部抹去。然后将纸团,从冼锐的头上扔了下去。
冼锐只看见地上多了一团纸,多了一个垃圾。她居然随处乱扔垃圾。他这样想。他并没有发现那纸上,有湘潇精心为他涂抹的橘红色口红。
片刻,湘潇忽然觉得自己太孩子气了,太无聊了,便取出一本书来翻。
他连她用大头针,一针一针地刺出来的,千疮百孔的心,都看不到。又怎么能够看到她抹的口红呢?她又怎么能够指望他,看到她抹的口红呢?
算了算了,不要跟这种马大哈,这种不长眼睛的人计较了。
看了一会儿,又觉得眼睛疼痛,就扔了书看窗外。看够了窗外,又拿起书来,再翻翻。这样反反复复,时间在车轮下慢慢地,慢慢地滑走。
列车向昆明渐渐驶近。而湘潇却觉得昆明离自己,越来越远,越来越远。
他不想跟她说话,他觉得她没趣,她也觉得他——没趣。
望着窗外,想着时光流逝,她忽然又很想家,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