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菜很丰盛。
张庸狼吞虎咽。埋头苦干。
他很清楚,宴无好宴。一会儿肯定有什么事。
既然这样,先吃饱再说。
万一发生什么意外,自己也能做个饱死鬼。
暗暗的检查随身空间里面的武器装备。手枪、手雷都是有的。应该可以垂死挣扎一下。
这里是哪里?是龙华警备司令部。
在红党的眼里,这里就是魔窟。在这里,任何意外都有可能发生。
戴老板不知道去和钱司令商量什么事。但是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
情况不对,立刻挟持周洋。
挟持可能没用。但是可以挡子弹啊。争取一线生机。
他没有朋友。
估计也没有人将他当做是朋友。
在他们这个行当,只有利益。只有算计。没有友情。如果有,就是傻。
利用地图随时监控周围的一切。
暂时无事。
酒足饭饱。
放下筷子。打个饱嗝。
周洋也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嘴。该说事了。
果然,周洋缓缓的说道:“大雷雨计划,你应该知道了。侍从室也知道了。”
张庸点点头。表示的确知道了。然后疑惑。
侍从室知道?
这是什么鬼?
侍从室不是老蒋的传声筒吗?和大雷雨计划有什么关系?
还需要特别提起这件事?
周洋缓缓说道:“委座指示,侍从室要亲自过问此事。”
“亲自?”张庸表示自己听不懂。
“侍从室也要成立一个秘密小组。专门侦查此事。”
“哦……”
张庸不置可否。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成立就成立呗。
军调局成立一个小组。侍从室也成立一个小组。应该没什么冲突吧!
“钱司令推荐做你组长。”
“我?”
张庸一愣。
然后惊讶。
自己好像不是侍从室的人。
虽然,自己是有侍从室的通行证。但是从来都没用过。
他一个特务处的小队长,去求见委座?开玩笑。早早申请功德林的VIP床位吗?想死快点。
何况,有通行证不等于就会见你。委座也没有这么礼贤下士。
再说了,处座就摆在那里。伱越过处座去见委座。想要干啥?
想要架空处座?想要另立山头?
“等等。”
“你问。”
“军调局已经有一个小组,我代表二处参加。”
“军调局是军调局的。侍从室是侍从室的。互不干涉。你,只对侍从室负责。”
“那,军调局那边怎么办?”
“敷衍了事。随便点个卯就行。”
“这……”
张庸惊呆了。
不是因为侍从室。而是因为周洋的直白。
周洋是钱司令的副官。钱司令又是侍从室主任。他将话说的这么直白,其实就是钱司令的意思。
而钱司令的意思,其实也就是委座的意思。
也就是说,委座要侍从室掌握真正的调查。军调局那边,其实是摆设。
暗暗心惊。
委座好像不太感冒德国人了。
德国顾问团的要求,他不得不答应。但是,始终感觉不太爽。
委座最讨厌别人指手画脚。
迫于德国人的压力,不得不答应。回头就变卦。
于是,表面上让军调局组成联合小组,调查大雷雨计划。应付德国人。但是暗地里,让侍从室插手真正的调查。
老蒋是要做什么?
估计是想要掌握调查结果,然后和德国人讨价还价。
好像也没错……
争取利益嘛!
只是,感觉自己距离功德林越来越近了。
这件事,如果做成了,估计侍从室那里,真的会有他张庸的一个位置了。
钱司令也会对他欣赏有加。他的地位会迅速飙升。
然后,华丽丽的去功德林……
“没听明白?”
“明白。调查结果只报告委座。不告诉德国人。也不告诉军调局。”
“对!”
周洋满意的点点头。
谁说这个张庸的智商有问题的?完全没有啊!
一下子就把握到了问题的精髓。
没错,就是只报告委座。不报告其他任何人。
这是最关键。
“这边有什么安排?”张庸直接问道。既然都说开了,也就不用兜圈了。
“警备司令部授权你便宜行事。你自己组建一个秘密行动小组。随时待命。”周洋说道,“你只要一个电话,他们被立刻出动。不要动用军调局的任何人。”
“你们警备司令部给我调拨几十个人不行吗?”
“不行。德国人会知道的。”
“那……”
张庸皱眉。
居然连人员都要自己招募?
一时间,自己到哪里去找人?这可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
必须有足够强大的实力。
需要高手。
需要精良的武器装备。
需要情报。
需要后勤。
“武器弹药总可以支援一点吧?”
“这个没问题。你需要多少武器弹药,我都会想办法弄给你。”
“真的没有人?”
“你自己想办法找人。记住,一定要可靠的。”
“让我想想。”
张庸缓缓的说道。没有满口答应。
这种事,其实非常忌讳。如果出事,所有的责任,都将是他张庸一个人承担。
到时候,委座是肯定不会承认的。
侍从室也不会承认。
警备司令部也不会承认。
对外的说法,一切都是他张庸自作主张。
如果德国人要求给一个说法,那被推出去杀头的,肯定是他张庸。
这就是委座的处事风格。
办好了。可能有奖励。可能。不一定。
但是办砸了。他肯定将你推出去挡刀。
麻麻批的……
果然没好事。
幸好刚才吃饱喝足,算是骗了一顿饭。
“我没有人。”
“可以用外面的人。”
“可靠吗?”
“反正不能用军队系统的人。否则,德国人会知道的。”
“那……”
张庸皱眉。欲言又止。
却是想到了十九路军的那些人。或许他们用得上?
现在就是给他们一个洗白的机会。
甚至是用红党的人。
反正,是你们侍从室要求的。是你们允许从外面找人的。
一旦出事,你们侍从室会推卸的一干二净的。那我张庸肯定也得准备一点后手。必要的时候,立刻翻脸。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去投八路!
八路不要怎么办?
那只能跑路了……
胡思乱想。
“好吧。但是,一处和三处的人……”
“所以,要想办法将他们支开。”
“明白。”
张庸答应着。
感觉操作起来非常困难。
钱司令可能是想当然了。高估了他张庸的本领。
这完全是赶鸭子上架啊!
他张庸其实没那么厉害。
真的。
他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
智商最多也就是正常人水平。想要瞒过那些老特务,根本不可能。
一处是他的老对头。三处是丁墨村。都不是傻瓜。
他可以单打独斗欺负叶万生。但是肯定不能说叶万生的业务水平低。徐恩曾就更加不用说。
还有丁墨村。他们的专业水平,都是很高的。自己想要将他们隐瞒过去,恐怕没什么可能。
“对了……”
“还有什么事?”
“最近我们警备司令部连续有人员失踪,应该是日谍做的。”
“发现尸体没有?”
“古怪就在这里。失踪了三十多人。居然连一具尸体都没有发现。不知道日谍是在筹划什么阴谋。”
“三十多人?”
“对。”
周洋悻悻的说道。
这件事,他只能告诉张庸。连戴笠都不能告诉。
否则,会显得警备司令部非常无能。明知道是日谍做的。但就是没办法查出来。非常郁闷。
红党是不会做这样的事的。可以排除嫌疑。所以,只能是日谍。
“周副官,我有什么好处?”
“我们只要情报。”
“什么意思?”
“你抓捕日谍的缴获,都是你的。”
“好吧……”
张庸怏怏的回答。
这也算是恩赐吗?
算是吧……
如果有缴获,自己可以光明正大的不上缴。全部落入自己的口袋。
自筹经费。
自负盈亏。
感觉还不如自己雄霸一方呢……
可惜,系统需要等到37年7月7日才启动。而且,启动以后,功能不明。
如果能量始终不足的话,可能没什么大用……
“见机行事。”
“明白。”
“请。”
“请!”
两人开始吃水果。
虽然是冬天。果盘也是很新鲜的。
不久以后,处座出来了。
张庸起身告辞。
跟着处座离开。
上车。
“处座……”
“不用告诉我。”
“可是……”
“按照委座的意思去办。”
“是。”
张庸闷闷的答应着。
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的屁股到底是在哪边了。
好像应该是在委座那里。
等于是直接给委座办事。
你说这是荣幸呢?还是荣幸呢?
以后如果进了功德林,他年轻力壮的,算不算战斗力第一?
心事重重。
“你在想什么?”处座问道。
“我不会骗人。”张庸实话实说。
处座没说话。
这个话题,他不好教导。
难道教张庸骗人?
回到陶然居。
下车。
“你去忙自己的事吧!”
“是。”
张庸立正,答应。
处座健步进去了。
张庸转身。
一个人独自溜达。
一时间,不知道去哪里,也不知道应该做什么。
联合调查小组……
秘密调查小组……
自己难道要切换分身?
忽然,一个人影出现。
咦?
石秉道?
当即追上去。
“石老板!”
“石老板!”
石秉道回头。
发现是张庸。神色有些复杂。
“张队长……”
“来,请你喝酒。”
“喝酒?”
“对。喝酒!”
“你……”
“我喝醉了。你负责保护我的安全。”
“不是。张庸……”
“走!”
张庸强行将石秉道拖走了。
“你找我要人?”
“对。我找你要人。”
“你喝多了。”
“我没有喝多。我就是找伱要人。我要你们红党的骨干。高手。精英。”
“如果我不答应呢?”
“那我就将你抓回去。你不答应,我就不放你回去。”
“张庸,你真是喝多了。”
“不要以为你们最终会取得胜利,我就不敢动你。从现在开始算起,距离你们取得最终胜利,还有十三年的时间。我就关你十三年!十三年以后再放你出来!”
“你以为我会害怕吗?”
“你当然不会害怕。但是,你会浪费十三年的时间。十三年的时间啊,你能为革命做多少贡献?未来的十三年,大浪淘沙,波澜壮阔,我们伟大的华夏,将凤凰涅盘,浴火重生。重生后的华夏,将屹立在世界之巅。我们将不再受欺辱!我们有能力叫板任何列强!你愿意错过吗?”
“你……”
石秉道无语。
张庸是真的喝多了。开始胡言乱语了。
可是,这个家伙的话,真的很有感染力啊!连他都情不自禁的为之心生向往。
凤凰涅盘!浴火重生!
大浪淘沙,波澜壮阔!
多么激荡的词语!
真是想不到,张庸的嘴里,居然能说出这样豪迈的言辞来!
是啊,十三年!
十三年的时间,能够为革命做多少贡献!
他愿意缺席十三年的时间吗?
想不明白。这个家伙为什么信誓旦旦的反复表示,红党一定会取得最终胜利呢?
还屹立世界之巅!
还叫板任何列强!
甚至,还反复的提到了准确的时间。就是1949年。
石秉道是坚强的红党战士。
他的信仰非常坚定。
他从来都没有屈服过。没有动摇过。
可是,他确实不敢断言,组织能够在1949年取得最终的胜利。
这个最终胜利是什么概念呢?
按照张庸的说法,是会打败日寇,打败老蒋反动派。
屹立世界之巅!
叫板任何列强!
坦白说,石秉道非常向往这个胜利。也愿意为这个胜利奉献自己的一切。可是……
胜利真的会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到来吗?
仅仅十三年?
“我给你十九路军的人吧。”
“不。我要你们红党的精英。骨干。高手。”
“他们只接受党组织的领导。你不是红党成员。他们是不会听你指挥的。”
“为什么?”
“党指挥枪。你应该听说过。”
“好吧……”
张庸闭嘴。
确实。自己想当然了。
这是红党最基本的组织原则。怎么可能违反?
他们的武装力量,怎么可能交给外人指挥?自己不是红党成员,绝对没有指挥他们的可能。
所以……
“十九路军那些人还好吧。”
“还不错。”
“高手也有吧。”
“上次也不是看到了吗?”
“我需要是会抓人,会暗杀,会爆破的。”
“有。”
石秉道平静回答。
张庸点点头。拿出一沓银票。足足有上万银元。
“帮我挑选五十人。”
“安排住处。必须有电话的。”
“还需要准备车辆。”
“我一个电话,立刻出动那种。”
张庸快人快语。
石秉道是红党。红党神通广大。
他解决不了的。他背后的组织能解决。他们有的是人才。
所以,没有什么事情是他解决不了的。
如果要钱,他张庸有的是。
“你要人做什么?”
“抓日谍。”
“你不是有人吗?”
“戴笠又将我的班底清空了。”
“呃……”
石秉道欲言又止。
张庸的口气,好像满腹的牢骚啊。
不过,果党内部,明争暗斗,确实凶险。张庸也算是奇葩了。
“我现在是独立做事。”
“不好吗?”
“随时会被老蒋推出去挡刀。”
“为什么?”
“大雷雨计划,226计划,你们红党知道吗?”
“略有所闻。”
“我被侍从室指派,秘密调查大雷雨计划。”
“不是军调局联合调查吗?”
“你也知道这个是吧?这是幌子。是做给德国人看的。事实上,真正的调查权,在侍从室。也就是我。我调查到结果以后,直接密告侍从室,不经军调局。”
“那不好搞。”
石秉道摇摇头。
既然张庸什么都说了,他也没有转弯抹角。
军调局一处和三处是些什么人,石秉道当然清楚。张庸一个新手,想要瞒过他们,谈何容易?
难怪这个小家伙一肚子的牢骚。敢情是真遇到麻烦了。
他现在就是踩着钢丝跳舞。
稍微不小心,就粉身碎骨。
也就是他还有一些特殊的本事,才能活到现在。
否则……
“你先回去。我找到人再通知你。”
“不。我不回去。”
“你要做什么?”
“我就跟着你。”
“跟着我做什么?”
“跟着你,直到你帮我找到人为止。”
“你……”
石秉道无语。
这个家伙,还真是惫懒啊!
赖上自己了?
还耍小孩子脾气!幼稚!
然而……
他的确是没长大啊!最多二十出头。
只好苦口婆心的说道:“我也是有自己的工作的……”
“我又不会妨碍你工作。”张庸振振有词。
“可是,有些工作,我需要秘密进行。”
“你是担心我泄密吗?我想要抓你,随时可以抓。还需要知道你做了什么?”
“你不是我们组织的人,有些场合,你不能出现。”
“那你就不要去找组织。”
“我……”
“你不是去找十九路军的人吗?和你们组织有什么关系?”
“我……”
石秉道服气了。
这个家伙,还真是缠上自己了啊!
之前怎么没发现他这么会怼人呢?原来本事都长在嘴上了啊!
“行行行,你跟着!”
“好!”
张庸确实有点摆烂。
处座摆了自己一道。然后委座也摆自己一道。
好郁闷。
又都是大佬。惹不起。
心里有什么憋屈,也不能跟人讲。只好跟石秉道透露了。
石秉道是红党的人。这个时期的红党成员,都是很纯洁的。无论他说什么,对方都会耐心的倾听。
你看石秉道,被他赖上了,也是毫无办法的。
对付这些纯洁的红党前辈,就得用惫懒办法。
说白了就是一句话,你们不能见死不救吧?好歹你们还有个惩前毖后,治病救人的说法……
“你回报社吗?”
“暂时不回。”
“为什么?”
“我带着你怎么回?”
“为什么不能回?”
“你是复兴社特务处的队长啊……”
“现在是组长。”
“哦,升官了?”
“对。我现在是特别行动组组长。”
“那你不是应该高兴吗?”
“但是我的手下,都被戴笠全部调走了。戴笠还利用我,制造了毛人凤对我的仇恨。”
“所以,你内心有怨言?”
“肯定有啊!”
“如果戴笠不这样对你,你肯定死心塌地的给他卖命,对吗?”
“我想要给你们卖命。但是你们不给机会啊!”
“你……”
石秉道顿时被堵住。
好吧。这个家伙还真是满腹牢骚。
对那边不满。对这边也不满。天王老子,天上地下,他最大似的。
你才多大!
一天到晚,怨天尤人!
唉……
“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捞钱。等抗战胜利以后,立刻远走高飞。”
“你能不能有点追求?”
“有追求你们也看不上啊!不带我进步啊!”
“你……”
石秉道再次无语。
这个家伙,牢骚大得很。每句话都怼回来。
不是组织看不上你。是你自身的条件,还有表现,确实不符合组织原则好吧。
原则就是原则,不会因为某人而改变。
你想要加入组织,首先要改变自己。要洁身自好。不能乱来。
“我们有明确拒绝你吗?”
“这倒是没有。”
“这就说明,组织的大门是永远向你敞开的。但是,你要严格要求自己。”
“具体?”
“首先,贪财好色的毛病要戒掉。”
“那算了。”
“你……”
石秉道又被噎住。
敢情你说半天,又要进步,又要贪财,又要好色……
你将组织当什么了?
严重错误!
没得救了!
“你捞了很多钱了?”
“反正不少。”
“你没有做对不起老百姓的事情吧?”
“切,老百姓才几个钱!我这都是抓日谍搜刮来的。还有抓汉奸搜刮来的。”
“你之前在杭州……”
“你们杭州地下组织出现了叛徒。还不止一个。那边现在乱糟糟的。”
“慎言!回去再说!”
石秉道不得不拦住这个家伙的话头。
其实张庸也没喝多少酒。但是就是管不住嘴。就什么话都往外冒。啥都敢说。
不过,这个家伙知道的情报确实多。
杭州那边出事了,石秉道是知道的。杭州和上海有密切往来。
听张庸的口气,似乎情况还非常严重。
甄别叛徒,唉……
坦白说,每个人都不好受。
最痛苦的事情,就是组织内部出现叛徒。
“好啊!”
张庸完全放飞自我。
此时此刻的他,真的是自由身。了无牵挂。
原来的部下,被处座安排其他地方去了。新的抽调来的部下,也没到位。
所谓的特别行动组,连个办公的地点都没有。纯纯的临时工性质。需要你干活的时候,就给个头衔。不需要你干活的时候,一脚踢飞。没有社保,没有五险一金。没有经费。一切都得靠自己。
玛德,后世的资本家都没有这么黑心。
又来个侍从室……
好处没有。要求还贼多。还好像被施舍了。
干脆躺平。
谁爱干谁干!
不如现在就跟红党干。
红党最缺什么?钱。武器弹药。这些,他都能搞到。
没有机会加入组织?其实无所谓了。做个红顶商人,反而更自由。又可以享福,又可以荣耀,两全其美……
“你的车吗?”
“我没有车。”
“你堂堂《社会申闻》报社社长,居然没有车?”
“买车多少钱?我买得起吗?就算买得起,我舍得吗?买车的钱,够做多少事了?”
“所以,你们就缺个可以带你们发财的。不,是帮助你们解决经费问题的能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