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柳婵眉毛拧成了两道剑,把手里的笔往案上一丢:“这些日子,听说你天天和那个令华卿在一起?”
“母皇什么都知道。”杜诗阳竟也不惊讶,反而脸上带着淡淡的安然:“他在民间因女儿而被刺伤,故而便带回宫休养了些日子。”
“听说他极有才华?”杜柳婵挑起眉,看向端坐于案前的女儿,细细打量了面前16岁的少女,俨然是身姿挺拔的女子了,一晃几年,真真是长大了,可以择婿嫁人了。
“是,”杜诗阳承认道:“尽管只有14岁,但与北华一般男子不同。他虽是赭琉遗民,但却认同我北华民俗,更是拥护男主内女主外之国策;且他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但也如我北华女子一般懂得治国之策,心如沧海,学识深不可测,女儿与他同辩,倒是学得无数他域文化知识,以助女儿日后完善治理之论,免得只做这女国的井底之蛙。女儿以为,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伴读才子,故而想将他留在身边,刚好趁了此机会,向母皇禀告,以求母皇给女儿一个恩典,将他留在身边伴读。”
“笑话!”听完杜诗阳对令华卿这么长的一段评价,杜柳婵突然冷笑道:“你既已知道,令华卿是赭琉遗民,你怎么有胆去接触他?还妄图想留他在身边,做我北华储君的伴读?这是养虎为患啊!!!”
“女儿不觉得母亲用‘养虎为患’这个词来形容他是对的!”杜诗阳有些郁闷:“初相识之际,女儿也曾怀疑过他的身份,但多次令人暗查过,他并非那赭琉余孽,这是一般的贫寒赭琉遗民。女儿与他相谈甚欢,觉得他的为人举止、性格做派、见识学论,完全可以弥补女儿对他域文化的学习与认识。”
“糊涂!”杜柳婵冲着杜诗阳斥道:“如今赭琉余孽肆虐,朕每日忙着围剿赭琉余孽都忙不停,你倒好,身为北华储君,竟然还敢与本宫提把一个赭琉遗民留在这宫里做伴读?!我看你是昏了头了!”
“母亲,女儿并没有昏了头!”杜诗阳坐直了身子,辩道:“女儿也曾经与令华卿讨论过,问他如何看待赭琉余孽一事,他却说,赭琉余孽若是枉顾而今的太平盛世,非要挑民惹事,朝廷要杀应是可以的.....母亲,他这一次受伤,本也是女儿在集市围剿赭琉余孽之际,他挺身而出被那赭琉余孽拉了做人质才受的伤.....况且,他自己也是一刀杀了一名赭琉余孽.....”
“好了!!”杜柳婵越发听不下去:“总而言之,你若是要留个赭琉人在宫里,朕是不会答应的!即日起,驱逐令华卿至宫外!”
“母亲!!”
“你也老大不小了,朕三个月前就给你选了郎君,而今宫规都学了三个月了,过几天,领来给你瞧瞧,你16岁了,无论是继王、继君还是继郎,朕都要给你选齐来!!你莫要推迟!早日成婚,为我北华帝国开枝散叶才是公主应该做的事,不要再无事流连坊间了!那令华卿,你若再要接触几分,休怪母亲无情了!”
“母亲这是用皇权来压女儿么?!”杜诗阳有些怒气,却又不敢与女帝闹下去,只委屈着说:“女儿只不过是青睐于他的学识,他的气度,觉得他有助于女儿认识更多这普天之下的各域文化,故而亲近了些,可母亲各种不同意.....我北华男儿,无才便是德,各个低眉顺眼,温柔恭逊,有哪个能如他那样可以与女儿琴瑟和鸣.....”
“放肆!!”杜柳婵一拍桌子:“琴瑟和鸣你都能说出来?!你究竟是选夫婿还是择伴读?!”
杜诗阳一愣,方才觉得自己用错了词,连忙低头认错:“女儿...女儿不是这个意思....”
深深叹息一口气,杜柳婵还是缓和了一下气氛:“罢了,朕不与你说了。明日宫门开时,便是那令华卿出宫之时!”
“母亲!”杜诗阳愤怒着,可她知道亦根本撼动不了女帝的选择,再辩下去,怕就不是驱逐令华卿出宫这么简单了,若是真惹怒了女帝,怕是令华卿要被当做赭琉余孽一样被处置都有可能。
杜诗阳觉得自己从来没有如此生过气,她对母亲杜柳婵是尊敬的,如此当场辩白,乃是第一次。
她知道没法再辩下去,只得忿忿起了身,气呼呼离开。
如此不讲礼仪,亦是第一次。
“陛下为何要如此大动肝火,”待杜诗阳离去后,如海忍不住问道,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母女两闹得如此不快:“岂不伤了母女和气?”
“朕本不过只是想试一试,诗阳对那令华卿的态度,”杜柳婵显然有些失望:“听闻这些日子,她日日与那令华卿混在一起过夜,存英殿每夜不到子时都不熄灯。朕很是担心这孩子对那令华卿有了情爱,故而今日才这样一探。没想到,她竟想把他留在身边做伴读。”
“可.....也只是伴读而已,”如海想了想,又劝道:“公主也说了,那令华卿学识渊博,公主看上的,也不过仅仅只是他的学问而已,奴想,以我们公主这等性子,亦不会对他有别的什么想法吧....”
“未必,诗阳亦不过16,正是情窦初开之际,故而朕才想提早给她择了夫婿来,也好定了她的心性去,免得她隔三差五就出宫,在宫外认识了那么多他域男子来,毁了我北华女子择婿的风俗和方向。没想到,不过仅仅只是一试,便瞧出端倪来了。这令华卿是给诗阳吃了什么药,令堂堂公主,为了他竟敢顶撞于朕!你瞧瞧她气急败坏的样子,这已经是离不开他了呀!”
“可....可那令华卿,我们也查过了,只是个普通的赭琉遗民罢了....掀不起什么风浪....”如海提醒。
“他是普通的赭琉遗民?可有人有证据定性了?”杜柳婵沉下脸:“我让你们去查他8岁之前住在哪里,为何去到东夷山那荒无人烟的地方去住,可都查出来了?!那长樱呢?朕多久没瞧见他了?!那‘为民堂’呢?又建得如何了?可都有回应了?!”
见如海已然满头大汗,杜柳婵这才缓和了语气:“总而言之,明日起,公主出宫不可任意妄为,一个月仅能出宫两次!剩余时间,留在宫里学习,少上街,多在宫里和那些优选男子,培养培养默契和感情,让她自己选一选,瞧一瞧哪一个合适为王为君为郎!那是她的终身大事,得她自己去做主!”
“是.....”如海连连点头:“奴这就吩咐下去,禁了公主出宫的次数,另外,提醒内务府尽快安排优选男子完结宫规教习,举办选王大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