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杜柳婵放了放心,又看向长樱:“那便再盯紧一些,之前让你去查的,那个令华卿8岁之前住哪里,可有下落?”
“回陛下,尚未有结果,”长樱道:“派去查探的人,都只是说他们是赭琉原着民,搬去东夷山之前,几乎没有人认得他们,我们问了之前几个投诚的老赭琉遗臣,他们也表示,当年我们入赭琉皇宫时,伏忌所有的皇子皇孙公主,的确全部跟着自裁了,所以也不存在令华卿他们是赭琉皇族遗孤一说.....目前....还未有更多的进展....”
“嗯,”杜柳婵点点头,心里稍稍轻松了些。
(二)
石磨村茅草小院里,一盏孤灯拉长了三个身影,冷雨夜在此时显得尤为冰冷刺骨。
“我上次也问了卿儿,既已入了宫,为何公主挽留,他却还要坚持出来这个事。”梧慧低声说着,对面坐着长兄梧问与兴赭帮帮主柳敬堂。
“他说能感受到皇帝并不喜欢宫中有赭琉遗民,故而即便公主挽留,他亦不愿意留下,”梧慧接着说。
“三皇子考虑问题很是周全,”柳敬堂思考了一番,说:“按道理说,好不容易有机会进了宫,管他皇帝愿不愿意,反正都是公主的意思,留下便是了。”
“名不正言不顺,为何要留下?”梧问不可置否道:“卿儿向来很有主见,在宫里养伤20余日,还能顺顺利利出来,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我时常觉得,这孩子在下一盘大棋,”梧慧瞧了瞧门口,并无其他人的身影,晚上此二人造访时,令华卿去别家村民家中教习这村中少儿习字去了,此时夜虽渐深,雨雪亦大,但人还未回来,抬头瞧了瞧门外并无烛火,梧慧知道令华卿应是还未结束。
“虽然次数不多,但我所观,那公主对我卿儿多少有些情谊,”梧慧继续说着,便将那日杜诗阳领了人又带了餐食过来与令华卿共享一时说给了二位听,而后道:“卿儿虽小,思维缜密,我总觉得他有自己非常坚持的事。譬如这入宫一事,他自己一直在想办法进入,但入了宫又选择了出来,想必,是他觉得还不到可以久居宫中的时候。”
“那三皇子究竟是何想法?”柳敬堂纳了闷:“明日是‘问民日’,我等兄弟们,都打算去集市围观去,我们还选了几个读过书,有想法的后生,对,还是其他郡县的他国女子,假冒了这普通百姓,准备了些许问题去问那女皇帝,如果运气好被女皇帝挑中的话,就想办法进入宫中去。本来瞧着三皇子还小,过早入宫没有人保护着,所以我们就想着先‘送’几个人进宫,打打基础,等三皇子年龄大些了,有机会入宫了,也便有我们的人背后呼应了。如果三皇子有自己的想法,你不妨先告诉我们,我们也好早做打算!”
“我也是只是怀疑,”梧慧看了看梧问,谨慎说道:“这孩子可能还是在等一个机会。我发现他是有意保留着和诗阳公主的情谊,既不进一步,也不退一步.....也许,他需要有一个万全之策,能护佑他在宫中能安身立命待下去,才会选择入宫。”
“若是这样,那我们就放心了”柳敬堂心里一刻石头落了地,甚至有些窃喜,这么多年的付出总算没有白费:“看来,我们三皇子还是很有头脑的,的确令人省心,乃是我赭琉国之大幸啊....”
“咳咳.....”随着一声咳嗽声打断柳敬堂的话,梧慧朝二人眨了眨眼,随即对着门口笑道:“卿儿回来了?!”
“姨母,是卿儿回来了。”一声轻步入了门,少年取下了头上的斗笠帽,看到另有二人皆是慈爱地瞧着自己,连忙咧开了嘴笑起来,作揖行礼道:“没想到师父和柳叔也来了,卿儿失礼了!”
“不敢不敢,三皇子这么晚还去给邻家村民孩童教学,很是不易啊!”柳敬堂连忙回敬。却被一边的梧问眨眼提醒了一番,这才意识到开口不该喊那句“三皇子”,连忙点了点头,表示知错。
脱了斗笠,梧问才发觉这孩子不过外头只穿了一件薄薄的长衫,那长衫竟是连夹棉都极少,还上下打满了补丁,心中未免疼惜:“如此天寒地冻,怎穿得如此单薄?”
“是啊,连我帮里的后生,穿得都要比他厚,比他暖,比他好看啊!为何穿得如此破旧?”柳敬堂不满:“又不是没有给你们生活的银子,怎么每次瞧着,你们都一次比一次更穷的样子?”
“哪里是我不让他穿厚的!”梧慧无奈道:“是这孩子长得快,这一入冬,还未来得及给他做身厚的就下起了这么大的雪。”
“莫怪姨母,”令华卿却笑着无所谓:“卿儿年轻,每日练武一身燥热不已,大可不必穿了那厚实的衣裳来,再说了,穿得破旧些,也少给姨母惹来好多麻烦!”
三人面面相觑,极快的速度明白了这孩子的意思,均觉得令华卿的确是有些与众不同的心思的。
“莫要等你姨母给你来做了,”梧问率先发话,从怀里掏出一串铜板放在桌子上:“明日便去集市上,买一身厚实的衣服来。莫道自己年轻,不把身体当一回事,若是有个伤风着凉了,就影响你习武了。明日就去集市上买,这是师父要求的!”
梧问是极少用如此严厉又慈爱地语气同自己讲话的,令华卿听了进去,乃高高兴兴拿了铜钱塞进了自己怀里,想了想,又问道:“师父,徒儿有一事还是不明白,为何徒儿天天习武,所有的招式都能熟记于心,且从来都很标准,可为何却总是没有力道呢?可是因为徒儿身体不好,发不了力?而且,同样的轻功,师父轻而易举就可以飞上屋顶了,可徒儿却好像被人抓住了双脚,根本飞不上去,为何?”
三人又一次彼此心领神会地看了彼此一眼,众人皆知,这是“清心丹”的作用,然梧问数月前曾一度交代了梧慧,要找了机会去跟他说清楚他体内有“清心丹”的存在,这样他自己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大抵心里可以做到有数,而今着孩子又来问,看样子,梧慧还未及时告知他“清心丹”的存在,她不说,许是有她自己的原因,梧问心中想着。
而现在已是夜深人静,此番要把给他服用“清心丹”一事全盘告知,却又不能给他解除,反而是一件给他带来疑惑和迷茫的一件事,不如索性就暂时别说了,待到他弱冠之年再解释清楚亦不迟。再说了,再过个一两年,这孩子体格再健壮些,思想再成熟些,再除了那“清心丹”,恢复他所有的力道与功力,说不定才是最恰当的。
想到这里,梧问便笑笑:“你又来问这个问题了,想必你姨母又没给你解释清楚。你还小,体格还不够健壮,且你又生活在北华,北华男子以瘦弱为美,你若是习武又吃肉,必然影响体格,故而师父还未教你提气破力,自然也就无法提升力道了,你好好练这些招数,待到你16岁了,师父就再教你提气!如何?!”
将信将疑之下,令华卿只得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