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诗阳扫视了一番殿前的人,便在诸位官员中选了12位平日办事干脆利落之人,而后诸多交代了一番,先遣了他们出宫回家与家人交代,待宫中国库银两划拨分配好,军粮马匹将士整顿好,明日受到各地详细受灾信息后,再统一调度出发。
“陛下,”户部尚书李琨此刻忧心忡忡报来:“此番文景地动,灾害严重,殃及13个县,除了晋县,目前还不得而知其他12个县受损如何,需拨款多少....以老臣之见,便是一个县50万白银,许都不够....若12个县都拨款同等数目.....陛下,国库怕是承载不住啊....”
“国库还有多少?”此时杜诗阳却是丝毫不手软:“不管有多少,救灾为先。黎民苍生,才是我们的天下。”
众人纷纷点头,心中宽慰,赞女帝英明,可李琨却道:“国库存银不足1000万白银...若是此番按照一县50万赈灾款划拨,便划走了600万两....更莫谈还有我们兵马粮草....也都还未算进去.....”
“我朝每日在这殿前的,有125名官员,其中内阁9名,12人前往文景各县,剩余104人,各部各司均留一人在朝中,还剩84名官员,你们统统莫要留在此处,出宫去,真不管你们用什么手段,什么方式,募捐也好,将自家财产捐出来也罢,去找当地商会、族会也行,每人至少募一万两银子回来。这是朕的旨意!”
杜诗阳的话冷静且肃穆,几乎不容人敢当庭反驳,众大臣此时亦只能纷纷点头应下,剩下的,便是各凭本事的事了。
杜诗阳明白,若靠自己,那京华最大的富商,朱家自然是不肯理睬,说不定崇中作梗都有可能,毕竟当年朱鸿襄的事,令朱家多年来暗中给朝廷吃了很多闷亏,杜诗阳都不想以君王之令来强压,而今天灾当前,将这些个在京华城里身后人脉关系犹如蜘蛛网一般的朝廷命官全部撒出去,他们自然会用尽手段,替自己去京华商会等地四处搂银子,为自己分忧。
女帝的算盘打的直响,众人亦知道其大是大非面前相当铁腕,不可忤逆,此时群臣更不敢违背旨意,只当利用这机会好好表现一番,到时向女帝讨要些晋升,也是划算的。
“另外,”杜诗阳此时又道:“朕欲亲自领众臣,前往文景郡,视察灾情,体恤民情!”
“陛下!万万不可啊!!!”众臣此时均是一慌,暂不说而今文景灾情不明朗,便就是明朗了,皇帝亲自到受灾现场,定然是混乱一片,对杜诗阳的安全亦是极为不利,若是再遇到地动突发,一国之君的命,谁来护佑!!
一时间众臣纷纷跪拜请命,阻拦女帝。
“与 灾民同在,与尔等同战,乃是君王身体力行之责”,杜诗阳很是淡然:“朕不在的期间里,内阁负责朝中所有事务,朕不会呆太久,情况有好转了便回朝,各位爱卿莫要担忧。”杜诗阳不再与她们辩论些什么,夜已很深,自己若要亲自下到文景,在此之前,自然也要再和家人见一见的。
“诸位散了吧,该做什么做什么便是。”杜诗阳交代了最后几句话,这才叹了口气,朝后宫行去,已是一脸倦色。
(三)
从云和殿出来,几近丑时七刻,众宫奴均是呵欠连天,杜诗阳却乘了龙辇,在宫灯的指引下去了华卿宫。
华卿宫是这宫里头唯一被禁止入夜落锁的宫殿,因着令华卿常常生病,御医出入亦是不分时间,故而杜诗阳停了此处的宵禁。
此时悄然入内,除了昏暗的灯笼在高耸的屋檐下挂着,院子里静谧一片。
入了廊子进了内殿,却见令华卿歇息的寝宫竟还亮着灯。杜诗阳一愣,加快了步子近了前,却见如棋和如画正在门口当值。
见是女帝深夜到访,二人均是吓了一个激灵,正要跪时,令华卿却竖了手指至唇边,令他们莫要出声,自己默默站在门外,听了里面断断续续的谈话来。
“公子今日便不该出宫的,折腾到现在,又受苦了不是?”
屋内传来木桐叹气的声音,而后是捏帕子的水声。
“莫要再说了,”令华卿淡然得很:“日日在这里闷着,亦是乏得很。”
“可公子还没好全,今日又没见着陛下,陛下也未必知道您去看他了。”木桐有些惋惜:“连去看闲王,都还莫名遇到个地动,这会儿又不舒服到这个点,早知道,奴就不让您出去了。”
“好了,”令华卿有些不悦:“快收了这些,你也好下去歇着。”
“奴今夜不睡了,奴今夜就守在公子边上,”木桐亦是固执。
“明日你还是替我去一下永乐宫,问问小皇子和公主可都安好,今日这地动,连京华城都感觉如此强烈,想必震源处必然已是滔天灾难了。”令华卿叹了口气。
“公子还是莫要想这么多了,仔细自己的身子。”木桐又提醒:“听闻陛下到现在还在云和殿商议此事,想必过后这些日子,陛下会更忙了。”
“忙些才好,”令华卿喃喃道:“倒也不用往我这里跑,惹来闲话。”
“谁敢说闲话,”木桐忿忿道:“陛下那是尊重大臣,才当着他们的面提封您为圣君一事,若陛下不提,再强硬些,硬要封了您这位份,他们倒也不敢再说什么!”
“日后莫要提此事了,”令华卿不悦:“我本就对那个册封没有兴趣。”
“这可是天大的恩赐,”木桐甚至有些替杜诗阳委屈:“公子都回来这么久了,早就该封了。”
“好了!”令华卿垮了脸:“我本就不该回来,更不会在这里久呆,何故要多此一举封我这位份?!凭白惹了前朝闲话来!”
令华卿是厌弃的,此事一直都是杜诗阳一厢情愿,从未问过自己是否愿意,而自己这样活不了多久人,要这圣君的封号做甚?!连在此处呆了这么久,都是自己无计可施之下的缓兵之计,只是话到此处,不便对木桐明说罢了,故而又提醒道:“明日你可要记得替我提醒闲王殿下,莫要让皇子公主他们再去文正殿,那的房子老旧不已,甚是危险。”
“好好好。”木桐连声应着:“明日奴就按照您的意思去永乐殿瞧一瞧,您快睡吧。”
瞧着屋里的灯骤然熄灭,杜诗阳便转身离去,已是满脸凝重。
“莫要多嘴!”闻喜低声提醒了门口的二人:“别说陛下来过!”
出了华卿宫,杜诗阳便是彻底沉了脸,连龙辇都懒得乘,怒气冲冲朝永乐宫行去。
“他就这么讨厌朕?!”杜诗阳问:“几个月了,还要朕怎么示好?为何还是这样不愿意接受朕?!是朕做得还不够好么?!”
闻喜已经许久没见过杜诗阳生令华卿的气,这次回宫后,不管令华卿有多抗拒她,面前的这位女帝几乎在他面前都是温言细语的,今儿怕是因为文景地动的事,心里焦虑得很,故而此番才这样沉了脸来发脾气。
“陛下自然是很好了,许是公子口是心非,故意这样说的。”闻喜小心翼翼说着好听话的。
“故意什么?”杜诗阳头一歪:“他又不知朕来了,故意是什么?越是背后的话,越是心中所想!”杜诗阳说着,心中又是一阵失落:“朕是真的焐热不了他的心了!朕说了吧,他根本不愿意在宫里呆着,他心心念念想的都是离开!”
“陛下.....”
“罢了!”杜诗阳叹了一口气,收了收脾气:“明后日朕要去文景,他也不必再看到朕这张令人生厌的脸了!让他自在些日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