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不打笑脸人,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
厉延贞匆忙还施一礼。
“先生言重,是小子性野,胡言乱语,多有冒犯。”
这位公子闻言,眼前一亮。看向厉延贞的目光,增添了几分的赞许之色。
“小郎君妙人。只是,还请小郎君指教,我等该如何下山才是。今日,我等三人,本是想要寒食之际出游一番,却不想这天公不作美。此时想要下山,却已找不到来时的路,兜兜转转,一个多时辰,也没有找到回去的路。”
厉延贞心中发笑,看来这个时代的文人,还真的野性。
恐怕是趁着寒食清明之际,到都梁山附庸风雅的游玩,最后落成了这副狼狈模样。
不过,厉延贞表面依然谦逊,指着他们过来的陡坡说:
“指教不敢。先生你们从这里就可以下去。不过,这是条小道,颇为险阻,都是我等山民上山的捷径。先生三人,也可以从这里返回上去,约二里左右,有一株杉树,从杉树后高坡越过去,就能够看到直通下山的大路。那条道,路势较缓,也是城里人上山必走的大路。”
三人听了,皆露出一脸的苦笑。
因为,他们从厉延贞所说的杉树旁,已经走过了两次。但是,却从未想过越过高坡看看。
“多谢小郎君!”
厉延贞又对他们客气了两句,就和厉阿翁先行一步,继续前行。
他可不准备,给这几个人带路。
虽然说,他们行进的方向一致。但是,看这三个人的样子,恐怕也跟不上他们的脚步。
厉阿翁跟在厉延贞身后,看着他的背影,心中不甚感慨。
同时也有些惊疑。
今日厉延贞的表现,让他大为吃惊。
厉延贞父母的坟茔,就在杉树旁不远处。爷孙二人脚步很快,须臾间就到了地方。
一座孤零零的坟茔,矗立在距离杉树约七八丈远的地方。这是厉延贞父母的合葬之处。坟头之上,已经长满了杂草,没有任何的刻石碑铭。
厉延贞和阿翁动手,将坟茔清理了一遍,并将买来的肉食、浊酒,分别摆放在清理出来的一小块地上。
厉阿翁站在坟前,脸上带着哀伤之色,嘴里诉说着厉延贞的情况。
“大郎,贞子已经长大了。不仅和谢先生书读的好,而且还能保护我老汉了。大娘子,我知道,你不想贞子习武。只是,不知道大郎什么时候,已经偷偷教给他了。不过,大娘子可以放心,贞子并非逞强好胜之人,决然不会发生什么事情的。你们完全可以放心,只要有老汉在,绝对保证贞子平安无事。”
厉延贞心中惊讶,没有想到,自己的母亲曾经不想自己习武。
更为让他感到奇怪的是,父亲似乎却和母亲有相反的想法,而且还偷偷的教授自己。
他现在终于明白,自己记忆之中的仙鹤回气术,到底是从哪里来的了。
厉延贞现在也明白了,为什么自己在练仙鹤回气术的时候,总感觉有不对的地方。
这恐怕是,父亲因是背着母亲和阿翁两人,所以并没有来得及,将仙鹤回气术全部传授给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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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隆隆……
天际之上,突然响起了一声春雷。
随着雷声的响起,一阵旋风突然席卷而来,打着旋刮到坟茔前。
坟茔前被爷孙两人清理出的杂草,随着卷风,居然被带动着飘了起来。
随着这阵风,天空居然还下起了微微细雨。
“大郎,大娘子!”
厉阿翁惊呼一声,被眼前的景象所震惊,忍不住嚎啕失声。
厉延贞虽然并不相信,鬼怪之说。但是,眼前出现的异常,却也让他惊讶不已。
难道说,这世上,还真的有灵魂之说。
这还真的难说,连他娘的灵魂都能够穿越了,鬼神说不定还真有。
如此说来的话,眼前自己的这对父母,是否知道,自己体内的这个灵魂,是从一千多年后来的呢?
想到这里,厉延贞激灵灵寒颤了一下,心里不由忐忑了起来。
厉阿翁异常的激动,眼眶泪水止不住的奋勇直流。
他看向跪在坟茔前的厉延贞,说道:
“贞子,你阿郎、阿娘看到了。快!有什么话,赶快告诉他们。”
厉延贞却茫然无措,心里还有些忐忑。
真不知道,是否该说些什么。
轰隆隆……
又是一声雷鸣。
厉延贞抬头看了看天空,雨水洒落在脸上。
此情此景,又让他心生没落,想起了另外一世的父母。
想必此时,自己在那一世,已经是消失的人了。
曾经父母对自己,同样有着亲切的期盼。
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每个时代的父母,应该都有这样的期盼。
然而,那一世,自己连父母期盼的早日成家一事,都没有能够让他们如愿。
三十多岁,就在他们的殷殷期盼之中,自己还消失了。
这一世,自己从没有见过父母的面。
更没有机会,能够去满足他们让儿子,成龙的愿望。
因为现在的厉延贞,并非以往的厉延贞了。
他现在只求,能够在这个时代,平淡的过完一生,就已经满足了。
因为,此时的厉延贞非常清楚,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一场动乱出现了。
在这种人命如草芥的年代,能够平安的生存下去,就已经不容易了。
厉延贞可从来不相信,后世的那些网文小说中写的那些情况,是个人就有金手指一样,似乎都能够掌控天下了。
轰隆隆……
又是一声雷鸣。
厉延贞看到满脸泪水的阿翁,亲切而又期盼的看着自己,心中叹息。
他脑子中,突然想起,宋时黄庭坚的那首《清明》。
词句虽然悲愤,但是却希望,能够让这一世的父母知道,自己就想要平凡的过一生。同时也希望阿翁能够明白。
“佳节清明桃李笑,野田荒冢只生愁。
雷惊天地龙蛇蛰,雨足郊原草木柔。
人乞祭余骄妾妇,士甘焚死不公侯。
贤愚千载知谁是,满眼蓬蒿共一丘。”
在阿翁的注视之下,厉延贞深吸一口,只觉一股内息从丹田之处奔涌至胸腔之内,便高声诵道。
脸上挂着泪水的厉阿翁,目瞪口呆的看着厉延贞,这次彻底被震撼到了。
“嘶……好大的怨气。”
突然,不远处的杉树方向传来,一人的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