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将痊愈……”珈佑用苍白细腻的脸颊轻蹭了蹭盛放的花朵,试图平复依旧狂跳的心脏,视野因丰沛的泪水而模糊,“他在平城留了后手,不必管他……”
“你可确定?”
“你若不安心,就叫人跟着楚王派的钦差去……”珈佑深嗅了一口花香,神智亦清明了几分,声调也不似先前那般柔弱无力,“若是不出错,应是相国大人前去才对。”
少年微侧了身子,全然不顾身旁小雪的注视,分明一手将花盆攥得那样紧,另一手竟无比轻柔地抚过花瓣,垂首将其贴合于自己的鼻翼,闭目不言,何等的痴迷。
……
黎明时分,大地静憩,万籁俱寂,只有偶尔的鸟鸣划破这静谧的晨光。空气中弥漫着新鲜的清晨气息,那是湿润的土壤、绿叶和河流的混合香气。
小寒自昨夜子时起,便寻了破庙顶上一处还算结实的横梁静候,整整听了一夜他们此起彼伏的呼噜与梦呓。夜色渐渐退去,第一道曙光打破黑暗,地平线上出现了一道淡红色的光芒,那是太阳的预兆。
昨夜来过的那名男子领了两个守卫,提了一大包干粮,草草同门口的二人寒暄了几句,便指示着他们换班,大踏步走了进来。闻听脚步声渐近,小寒立即伏低了身子,一双眼死死盯住入口处的光影。
监工一大步跨进屋内,提了口气高呼道:“还不快些起来!再晚些,便一个个都没饭吃!”
话音刚落,还未等屏风后的窸窣声响过几分,监工便不耐烦道:“今日晨起就这一顿!一人两个饼子!若是活计做得好,才有午饭吃!”
秋日的黎明,湿润润的风轻轻地扫着,从破着的瓦片缺口处穿了进来,微微地拂着一切,又悄悄地走了。淡白天光,也占据着每个角落,给院落涂上了一层幻梦般的色彩,洗去夜和浮尘。
见监工走远,屏风后才陆陆续续有人穿好了衣衫出来取餐食。今日的包袱里头不仅是藏了许些瞧着就噎得慌的大饼,亦备了两个水囊,欢喜得头一个出来的汉子当即取了水囊猛灌,似不喝上这一口,就要被抽干了似的。
“老余那猴急样儿,跟几日没喝过水似的。”王寡妇一面系着腰带,一面用沙哑的嗓子玩笑道,“你可别全都喝尽了!”
小寒目光一凝,发现了王寡妇衣襟上一片明显的油污。
老余匆匆咽下好几大口的水,这才觉着喉中舒爽了些,意犹未尽地砸吧砸吧嘴,回道:“知道了知道了!你这婆娘……”
“怎么,我若不拦着你,到时候被发现了大伙儿都要遭罪!”王寡妇赏了老余一个白眼,一屁股墩坐到包袱边上,掸了掸手,拿起一块饼子塞进口中。
继王寡妇之后,又有几个年轻的男子上前来取了饼,轮着喝了几口水,到昨夜燃尽了的篝火边上小口小口地吃着。这饼子实在是噎人,又干又没什么滋味,王寡妇不过啃了半个,便转身将剩下的塞进怀中。
众人对这些视若无睹,仿佛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情发生,只自顾自地啃着手中的,恨不得一口吞尽了才好。
监工离开不过半盏茶的时间,便领着门口的两个守卫进来,半催半赶地牵着所有人往外头走。小寒默默从横梁上飞身而下,借助屋内屋外的视野盲区,小心跟了上去。
风,在熹微晨光中滋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