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们之间特殊的关系,婚后的日子平淡如水。
或者说,是我单方面有意在避开她。
她抵达此地后的第七日,我确保她能够适应这里后,便立刻到了距离都城百公里之遥的驻军营地。
一来是我确实有军务要处理,二来也是我不知如何同她相处。
亲近她,怕被认为是存心不良,疏远她,又害怕她认为自己厌恶她。
因此,我觉得最好的办法便是减少和她接触时间。
于是,在成婚半年的时间里,我几乎每个月就回府邸一两次。
可我忘了,在众人面前,我是她名正言顺的夫君,我的这种行为在他们看来就是我厌弃她的表现。
而她呢,是个只会把心事往心里藏的小骗子。
我每月回到府邸,她总是会巧妙的避开所有不快的话题,而我也傻傻的相信了她的谎话,认为她在府中应当无事。
于是,在我无法顾及的角落里,她一直在默默忍受着那些人的恶言恶语。
若不是哈察把情况告诉了我,恐怕我这辈子就这样过下去了。
我有些生气,她怎么就不会向自己告状呢?
可细想之后,我的内心却被无尽的悔意所充斥。
我给了她王子妃的身份,却不曾将她该有的权利带给她。
在成为我的妻子之前,她是被父母兄长宠爱的人,可如今,她离开了他们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和一个不太熟悉的人共处。
而我又偏偏在她刚来不久后就离她而去,这无疑让她那颗原本就敏感的心更加缺乏安全感。
对于这个结果,我很愧疚。
于是,我增加了每月回府的次数,并将管理王府的权力交给了她。
可这也意味着,我同她相处的时光也变多了。
水面再平静,当一阵风吹来时,都会荡起一丝波纹。
日复一日,生活的不断摩擦让我逐渐习惯了她的存在,甚至那些日常中不可避免的轻微接触,都会让我心生欢喜。
而这也让我内心逐渐慌乱起来。
我明白,我对她的感情早就掺杂了一些异样的东西。
可越是如此,我越是不敢面对她。
因为在她之前,我对温倾城一见倾心。
如今与她结为连理,难道我要对她说自己有点心悦于她,想和她携手共度余生吗?
别说是她了,连我自己都觉得我是个无情无义的人。
或许,对对于我们来说,这种相处方式才是最好的。
于是,我藏起了自己的那份心思,以朋友的身份继续和她相处。
可安宁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北戎和楼兰燃起了战火。
起初,他们只是普通的边境冲突,可后来,北戎就入侵了楼兰国界,还抢占了一座城池。
而王廷派去的将军非但没有把城池拿回来,还被北戎俘虏了去。
这是楼兰的耻辱,王廷大怒,直接调动最高传令让我立刻赶赴边界杀敌。
平常时候,我都是令到人走,可现在,我有了担心的人。
若我离开了,她应当不会被自己的百姓欺压吧?
虽然她向自己保证不会有事,可我还是不放心。
我在最短的时间里将一切事项都托付给了她,包括阿克勒的管理以及她日后的去处。
最后临别之前,我还是忍不住抱了她一下。
战争是残酷的,我们都不知道自己会在何时何地失去自己的性命。
因此,在上战场前,我们都习惯性的为亲属留下一封遗书。
从前,我没有牵挂的人。
府里的人管家会安排他们的归处,狐柯和哈察也在很早之前便跟他们说好了退路。至于我那父王和兄弟,我的死对他们的影响不大。
可现在,我有了一个新的羁绊,若我死了,她该何去何从?
或许她的父母会接她回禹国,可我那昏庸的父王是绝对不会放人的。
当我在深思我该如何更好安排她时,她却轻轻环住我,并温柔的在我耳畔低语道:我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等你。
到最后,我还是踏上了战场。
凝望着那连绵不绝的高山,我的内心深处不断回响着一个声音:这一次,我必须全力以赴,因为山的那一端还有一人在等着我回家。
可现实就是现实,依旧如此残酷。
这场战争打得很艰难,险些也让我永久告别了人间。
在我到达边境之前,北戎军队又接连攻下了楼兰的两座城池。
接下来,他们的目标应当是五弟镇守的於迦城。
我们快马加鞭,终于赶在北戎军到来之前抵达了这里。
不过两天时间,北戎军确实来攻城了,但他们没有捞到一点好处就被我们前后夹击歼灭了。
此后,我便带着军队开始收复陷落的三座城池。
其中前两个城池我分别用了一个月和两个月进行收复。
可最后那个城池,我却花了整整六个月的时间,同时也搭上我的双腿,才把它拿回来。
第三个城池建立在一处峡谷里,两侧都是悬崖峭壁,唯一可以通行的便是城池里的道路。
此地易守难攻,我制定的几百个计划都没有攻破敌军的一个屏障。
时间一拖再拖,他们不撤,我们亦不退。
而在这时,我得到了情报,说北戎今年大旱,粮食储备不足,且一直同北戎有密切交易往来的禹国也不知为何突然减少了米粮的买卖。
这个情报对我而言是个好消息。
所谓打蛇打七寸,那我便断了他们的口粮。
我决定绕到北戎军的后方,趁机截下他们的粮食。
可问题是,这座城池的后面便是北戎的国界了,而去的人存活希望渺茫。
我不能让士兵去冒这种风险,于是,我决定亲自去。
这件事我谁都没有告诉,只是告诉担任主帅的大王兄自己要去找线人对接,让他不要走漏风声。
他答应了,而我也开始行动。
两天一夜,我从百米峭壁上爬了上来,随后又顺着山脊,进入了北戎的国界。
此时楼兰才入冬,可这里就飘起了皑皑白雪。
我蜷缩着身子,在离军队不到两公里外的地方埋伏起来。
两天后,天晴了,而他们的运粮军队也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