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她写了关于王春笙的事，基本上和卫羡预想的一样，他们四个暗中做的事没被察觉，贞贵妃也和时镜一样怀疑太后。

最后是关于世家的事，这也是卫羡最关心的部分。他想知道作为世家嫡女的贞贵妃面对这个消息会有什么反应，又在这件事里扮演什么角色。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对于这件事贞贵妃只说了一句。

“我的选择没有变过。”

贞贵妃对于皇帝要对付世家似乎并不意外，而且反应很平淡，可她说的选择到底是什么呢？

卫羡并不为这种“你懂我”的交流方式感动，他只觉得头疼，但他对贞贵妃的了解不足以支撑他推测出她的想法，只能暂且搁置。

此时，他正念叨着的贞贵妃正在给铃芽安排人家。

铃芽是从小跟着她的丫鬟，但并不是家生子，而是她5岁时看她可怜做主买下的。

铃芽有个青梅竹马的心上人，是她老家邻居的孩子，为人老实本分，和铃芽一直有往来。

本来得知铃芽有心上人的时候她就想成全两人，但是铃芽说什么也不肯走非要报恩，所以此事才不了了之。但是那个男人却一直没有成亲，始终等着铃芽，倒是意外获得贞贵妃的内心肯定。

如今形式变了，她也该给这对有情人一个交代了。

当贞贵妃把自己的打算说给铃芽的时候，她激烈地反对，可是当贞贵妃提到始终等候的竹马的时候，铃芽有些说不出话来。

最初的情谊或许无法战胜恩情和忠诚，但是这么多年的坚持却把铃芽生生熬化了。

“此事我已经考虑好了，你也不必再拒绝。这么多年你伺候我为我办事已经足够，现在也轮到我为你打算。”

“可是娘娘……”

贞贵妃抬手止住对方的话：“好了铃芽，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子，陪我在这深宫里孤独终老不是你该有的结局。”

“小姐，没了奴婢谁来伺候您啊！”铃芽哭着问。

“不是还有青青吗？我让你培养她不就是为了今天吗？”

“您早就想好了？”

贞贵妃没有回答：“铃芽，去过属于自己的好日子吧。让我也借着你的喜事开心开心。想到你们在宫外过得幸福，我在这宫里才觉得有些意思。”

“小姐，奴婢……”

铃芽还要再说，陈清音却突然用坚定的眼神盯着她，果决道：“我意已决。”

铃芽没有再说话。

顾卿歌知道铃芽要嫁人的时候很是惊奇，她从来都不知道后妃的宫女还能嫁人的。

这件事对外的说法是铃芽向贞贵妃求了恩典，准她出宫成家。贞贵妃同意了，还赏赐了丰厚的嫁妆。

铃芽走的那天没有很热闹，她最后只是在宫门外给贞贵妃结结实实地磕了三个头，然后带着她的行李和贵妃的恩典彻底告别了这红墙绿瓦的深深宫苑。

这还不是最令顾卿歌惊讶的，铃芽走后贞贵妃居然升了资历尚浅的她做了贴身宫女，她直接躺赢成为最大赢家。

未央宫里众人难免议论，但这完全没影响到贞贵妃和顾卿歌，真正难倒她的是贴身照顾另一个人。讲道理她能照顾好自己就很不错了，照顾别人属实为难，幸好贞贵妃从不在意她的笨拙，日子倒是勉强混下去了。

另外虽然铃芽出嫁不奇怪，但因为是贞贵妃宫里的事多少还是引起了其他宫的注意，不过因为皇帝皇后都没有什么反应，他们宫里也没闲话，外面渐渐也就不敢再说。

皇帝在铃芽出嫁之后曾久违地要召见贞贵妃，但是她托病推辞了。顾卿歌不是很懂这是什么操作，还试图询问，但贞贵妃只是笑笑没有回答的意思，她便没有继续问。

不过贞贵妃倒是解答了顾卿歌的另一个疑问。

还记得顾卿歌第一次入了贞贵妃的眼便是因为给一个偏僻宫殿送东西，她一直很疑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般如果不是东西太多，送东西都是铃芽亲自去的，就算偶尔带着顾卿歌她也进不去那个门，从来都是那个朴素宫女出来拿东西。

如今铃芽走了，这个任务就落到了顾卿歌头上，她觉得她应该可以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她是一个曾经把本宫推进醉心湖里的人，多亏了她本宫当上了贵妃。”

顾卿歌：……

槽多无口。

许是顾卿歌“小朋友你是否有很多问号”的表情太明显，贞贵妃笑了出来。

“怎么，你觉得很奇怪吗？”

顾卿歌：我应该觉得不奇怪吗？

很难得有人把顾卿歌给整无语，更难得让她的脸上露出很明显的复杂表情。

贞贵妃没有继续为难顾卿歌的三观，接着说道：“不过这其实不算她的错，所以本宫没有为难她，也不打算让她承担后果。”

贞贵妃的解释说了，但好像又没完全说。顾卿歌只能自己猜测，如果有人让她利益受损她却不计较，那么多半收获要比表面上的损害大。

可是能有什么收获呢？总不能是贞贵妃把自己升位的功劳安到对方头上吧？事情本身找不到好处，顾卿歌就换个思路。

“娘娘很在意这个人？”

贞贵妃的笑淡了些。

“你觉得呢？”贞贵妃幽幽道。

“奴婢觉得是。”反正顾卿歌啥也不知道，只能瞎猜不是。

贞贵妃看向一旁，目光好像到达未知的远方。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罢了。”

贞贵妃的唇间溢出呢喃。

本来很多事情她没必要也不该对顾卿歌说的，但偶尔她就是想要暴露自己的秘密自己的心，并从那危险的感觉中获得心跳的刺激感。

毕竟一颗心就那么大，能盛下多少心事呢？

“好了，给本宫磨墨，本宫要练字了。”

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