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盛顿中心医院的贵宾病房有专人把守——不同于以往的黑水保安公司成员,这次是水平略胜一筹的海军陆战队在职士兵,他们正持枪警戒着任何一个出现在视野里的人物,不论是医生护士,还是巡逻全区的保安。
只有一人,她直直走向守在门口的壮汉们,而后者不但没有进行常规的检查,还让出一条路,以向上级行礼的姿态恭送她进入病房。
“你来了?”坐在病床旁木椅上的一位白发老人头也不抬地说道,他的目光始终在病人精致的睡颜——精灵般的面孔是那么沉静,安详和美丽。
“我很抱歉。”她——维奥莱特·德·梅尔维尔向老人行礼后主动道歉,目光中的悔恨与愤怒显而易见,“如果不是我玩忽职守,玛利亚或许就不会死。”
老者默不作声地打量了一番面前的少女,像,太像了——和三十年的厄普托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当初,在第一次遭受重大失败时他的表现也是如此。
“不要自责了。”老者站起身,绕过病床来到维奥莱特旁。他抓过少女背在后面的双手,那上帝创造出的无瑕杰作,关节处有些发白,掌心已经有了极深的指甲印。他有些心疼地轻抚白皙中突兀的通红。
少女渐渐平静下来。
“约翰·李和玛利亚的事我们也有过失——我们没有想到他们竟然会渗入我们的阵地,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刺杀玛利亚。”老者皱着眉头,看上去非常苦恼,“我们最近还在忙游骑兵内部程序代码的改写,没想到又发生了这样一件事。”
考虑了一下自己目前的权限等级,梅尔维尔而决定还是用沉默回答。老者显然也考虑到这一点,他放开牵着的手,细细观察已经和自己差不多高的少女,感叹着一朵山植花玫瑰的盛开。
“叶卡捷琳娜找我喝酒一事,您打算怎么办?”梅尔维尔抓住老者缅怀的时刻,试探地打听自己玩忽职守的违规严重程度。老者随意的几下摇头让她松了一口气。
“她和执行任务的塞扎尔·莫罗在这方面没有任何关联,她大概只是单纯地想找你喝酒,顺便蹭一下你店里的钢琴——克里斯蒂拍卖行去年秋季拍卖会上拍了一台同款式的,成交价好像是两千来万(美元),虽然叶卡捷琳娜资产破十亿,但大部分是作为‘卡列尼娜基金会’的慈善资金,她的可支配收入可经不起购置几台名贵钢琴的折腾。”老头道出了某钢琴大师的辛酸,接着走流程讲了美利坚军事特殊法庭对“维奥莱特·德·梅尔维尔玩忽职守”一案的判罚——
取消两个月的特工底薪,暂时剥夺特工身份,由海豹突击队留用观察两周。
这个惩罚对梅尔维尔不痛不痒:除去特工一职,她还是“梅尔维尔琴行”的执行总裁,两个月也就少了一笔六位数的资金;剥夺特工身份相当于休假,而留用观察——海豹突击队现任指挥是她最最亲爱的父亲大人,说不定还能和漂亮的参谋小姐姐一起去逛街呢。
梅尔维尔呈军姿站好,内心的感谢都汇聚于一个军礼。老者爽朗地笑了几声,但控制好了音量。
最后,他鼓励地拍了拍少女的双肩,将此行的最后一项目的贯彻——
“好好努力,丽贝卡就交给你了。”梅尔维尔瞥了一眼病床上那小小的身影,郑重地朝老者点了点头。
二人交会了眼神,老者便满意地从军裤口袋里掏出压变形的贝雷帽,捣鼓出大概形状后将有着三角形闪电组合的图案对准前方戴好。
“继续执行你的任务,少校。”
等到老者关上门,脚步声渐隐后,梅尔维尔放下原本保持传统不列颠皇家军礼的手,略带不甘地全力捶向墙壁。
虽然她是自由搏击派的高手,但通过墙来释放心中的怒火显然无需讲究套路。她的直拳不带有任何旋转的卸力,关节每一次都和瓷砖进行最原始的对撞。
即便有老者的安慰,她还是无法从自己的失败走出来。
说到底,几乎是“主角模板”的梅尔维尔,她所经历的挫折太少,以至于内心产生的“完美主义”倾向让她对每一个不是成功的东西都耿耿于怀。
你不能再失误了。她对自己说道,深吸一口气,将最后一拳捶在了木椅上。
木椅支离破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