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处的侍卫已闻声而至,他们将这院内两人团团围住,枪剑交加所指。
“何人胆敢在此喧哗?”为首的御林军主将聂迟匆匆赶来,看清是这两位将门子弟后颇为惊愕,“虎翼小将军,穆小将军,你们怎么在这里?”
躺在地上的穆逊刚刚还在哀嚎,一见聂迟,生怕自家那禁军统领老爹也跟着赶过来,他连忙来个鲤跃龙门,起身后还未站稳就跟聂迟打哈哈道,“聂迟将军,我们……我们……呃……嗯……散步……哈哈,太无聊了,就散步。聂将军怎么也在这里?”
聂迟半信半疑道,“你们两个一起散步?”
不怪他如此发问,实在是两人不对盘久了,凡是武将,就没有不知晓的。
那年风雪中的对打,每每提起,都叫人长叹。
“呵,呵呵,”穆逊脸上神情差点崩盘,不过曾永忠打他那一拳踢他那一脚只能等秋后再跟他算账了,现下显然是得先支走聂迟,所以他重新凝聚起一个大大的笑容,还重重的点下头,道,“对的。虎翼小将军秉节持重、稳健沉着、道、貌、岸、然,我爹说要多与他交谈。”
聂迟点点头,赞同道,“多与有节者交游确实是好事,不过穆小将军,此处是太子殿下的寝殿,你们往后散步还是莫要靠近的好,以免被我手下这群有眼不识泰山的侍卫所伤。”
“聂将军说的是,我们日后必然去别处散步。你说是吧?道貌岸然的虎翼小将军。”穆逊作死地看向曾永忠。
曾永忠淡淡瞥了他一眼,就又看向那扇紧闭的殿门。
不过是想正面瞧一眼,这位殿下还真是矜持。
在曾永忠想放弃见他一面的想法时,那扇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了。
“太子殿下安康。”周围的声音提醒着曾永忠,那个如芙蓉掩映、似杨柳匀停的玉美人儿真的出来了。
曾永忠恭恭敬敬地跪地请安,“太子殿下万福金安。”
“诸位将军请起。”林知抬手的瞬间,曾永忠扫视到他云白袖口处滑下了一滴水珠。
许是刚沐完身,林知只着一件月白色中袍,袖口有些宽大,那裹不住的洁白皓腕被人看了去,但领口处却是一如既往地拢得严实。
他轻启薄唇,声线里带着出浴不久的慵倦清凉,“几位将军何故在本宫院内?”
“启禀殿下——”
“殿下,”曾永忠打断穆逊的话,冷幽幽道,“适才无知宵小不识天家尊颜,在墙瓦上冲撞了殿下,臣代为教训了一番。”
曾永忠不止秉节持重、稳健沉着,还生人勿近、正儿八经。
穆逊没料到此人会直接供述自己的罪状,明朗灿烂的笑容一时僵在了脸上,他下意识地臭骂道,“不要脸!曾护,你你你……你好歹也是将门之后,怎可如此出卖我?你适才不也唔唔……也唔……松开我!”
“若不想被三军将士知晓你今日所为荒唐之事,就自行认了罪,请求殿下责罚!”曾永忠捂住他的嘴,左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看他面部涨红,快无法呼吸时才松开他,震慑的目光一闪而过,他悠然道,“我适才不也干嘛?”
他们两人虽同被称一声小将军,可人家姓曾的可是实打实的有封号在身的虎翼小将军,至于自己嘛,有名无实、得益于姓氏才有此殊荣。
穆逊虽未有本事,可形势却是看得清明,刚刚被他打的那口气还未咽下,这回又要咽下另一口。
哼!他恶狠狠地瞪了曾永忠一眼,方才小声道,“没……没干嘛。”
某人得寸进尺道,“那你冲撞了殿下,还不快向殿下请罪?”
穆逊也就在林知下马车时远远地瞧到了一眼,他隐隐猜到是位男儿郎的,只是觉得男生女相还长得如此美丽可人的实属罕见,这才想来探看一番,若是知晓此人是当朝太子殿下,就是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是不敢冒犯的,所以当即诚恳道:
“殿下,臣有眼无珠,以下犯上,罪该万死,请殿下降罪。”
穆逊认过罪还不忘嘟囔一句,“求殿下轻点罚。”
曾永忠一记眼刀扫过去,他又悻悻地低下了头。
林知没有看到两人的小动作,他养在皇帝身边,将皇帝的仁和学了个十足,便道,“无妨,小将军刚回京,还需时日适应。”
穆逊听他没有怪罪之语,只觉得不知道比自家老爹好了多少倍,就乐呵呵道,“多谢殿下宽宥。”
林知穿得单薄,在院子里站了这么会儿有些冷了,扫视了众人一眼,道,“诸位将军无事便退下吧。”
“是,臣等告退。”
曾永忠退下时微微侧眸,往那骄矜清贵的人看了一眼。
那天鹅般的脖颈明明未露分毫,可他却好像看到了一样,他知道那是怎样的温润细滑、凝如白玉,此时在阳光下白得亦是耀眼无比。
这一眼林知没看到,但他适才拜见的模样倒是叫林知难以忽略。
父皇母后看着他时是满满的疼爱,太傅太师等师长尊辈看着他时是满满的赞赏,至于其他人,无不恭敬,就算是来偷偷窥视他而被发现的陆逊,也是一脸诚恳惶然的。
只有这个曾小将军……那是很深邃很赤裸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