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日,豆蔻照常穿着嫩黄的类似宫女的衣着混出紫台宫去。
宫女要去干活,豆蔻在路口与她们分开,独自去到上液池边。
京城酷夏严热,豆蔻鹅黄薄衫绸裙,微风中即舒展飘逸,自己很喜欢,边走边展开手,摆着宽袍大袖,美得很。
豆蔻熟悉的来到上液池边假山旁的树荫深处看书、乘凉,等宫女们活干完,会过来找她,她与宫女一同回紫台宫中。
近半个月出来了三次了,豆蔻只认识这条路,从不乱走。
这个位置非常的好,正面享受着湖畔的凉风,一抬眼便看见开阔的一湖绿水,湖边自带微风,吹过树梢,茂盛的树木发出好听的沙沙声,暑气顿减,心境也平和而放松。
心静自然凉,有此开阔之美景,豆蔻也就不觉得太热了。
这宫中果是比陈府要好呀,这湖就大好多好多倍,一眼看不到头。
豆蔻坐在自己最喜欢的位置,一枝横斜伸出的树干上,高度正好双脚悬空离地一点点,脱掉鞋子,赤脚自如的来回摆动,裙摆也随风飘动,抚过皮肤很是柔滑。
此树枝正在假山背面,假山阴影下,头顶树荫浓密,翡翠般的上液池面变成太湖石假山的洞眼的镶嵌,别有一番韵味。
一阵风吹来,衣袖高挽,裙摆拢起到膝处,发丝轻扬,暑气顿消。
豆蔻今日看的是左棻赋选文集,左棻被封为修仪,倒是与她一样,令她不禁想着这书中是不是可以了解一下别的修仪在宫中的生活。
离思赋中思念亲人,正与豆蔻心境相似,豆蔻忍不住多读了几遍,不禁沉浸其中,眼中噙泪,轻声念出:“昔伯瑜之婉娈兮,每彩衣以娱亲。悼今日之乖隔兮,奄与家为参辰……”
“谁?”一个深厚的男声传来。
豆蔻一惊,来回的看,想找到是哪传来的声音。
左棻赋选文集在宫中算闲书,不让宫中传看,宫中却私下传递,很受欢迎。
豆蔻这本书是纸语的,可不能让别人发现,更不能弄丢。
豆蔻赶紧把左棻赋选文集抱在了怀中,发现夏衣薄、无法藏。
脚步声渐近,一个高大的身影极带压迫感的出现在了豆蔻身后的树木之外,阴影已经逼近。
豆蔻看向身后的假山,赶紧站在坐的横枝之上,踮起脚尖伸长手把书藏在了假山的自己能放到的最高处。
高大身影已拨开树枝,走了进来。
豆蔻身子下意识的躲在了太湖石侧,虽说完全没有遮挡的作用,也就是寻得一份安全感。
豆蔻看向来人,此人身形高大,肩宽背厚,着一身靛青色夏衣,阔袍广袖,上绣龙纹,白色玉带束于腰间。
豆蔻心中咯噔一下:皇上?!
豆蔻赶紧抖开裙摆,拂下衣袖,低着头,不说话,更不敢让他看到自己的脸,心中想到的第一个念头是,要让他在心中留下印象。
苻屹也正好奇的看着眼前的小宫女,还有眼前那在假山上被风吹着翻页的书。
苻屹在宫中已经可以自由活动了,但禁止出皇宫,每天上午下午晚上三次前去向太后田帼请安,就是不见,连理由都没有。
时间过去半个月了,心中天天挂念着雪舞,越来越心烦。
他的耐心已经消磨殆尽,而那种无处使力的感觉,他极度讨厌。
此刻,他紧皱着眉头,黑着一张轮廓分明的脸,脸上表情凝结着明显的不耐烦与极度不爽。
“哪宫的?”苻屹声音低沉,满是不悦。
苻屹把豆蔻当成了一个宫女。
“紫台宫。”
豆蔻抬起头来,想看一下他的脸,用力的抬头,才能看到,如同擎天巨柱般,好高。
还没看清他的脸,就看到苻屹轻松的把略高于他头顶的书拿在了手中。
豆蔻惊得大惊失色。
“左棻赋,宫中让看这本书吗?”
左棻的所有文章在宫中并未明确被禁,但私下都默认为不让看。
豆蔻皱着一张小脸,努力想着怎么可以把书抢回来,脑中不停的想办法,语气却很楚楚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