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玲龙看着十四岁少年略微单薄的身姿,禁不住有些难过。
她来到这个世界,养了这孩子七年。投入的心血和心思,让沈玲龙在孩子离去的时刻,分外想念。
以前也是生过二福的气,因为二福的不听话而烦躁,可如今记忆里的也只剩下二福这个孩子的好了。
陈池揽着沈玲龙的肩膀拍了拍,说:“回去吧?”
沈玲龙眨了眨眼,原本浸在眼眶的热泪流了下来,她慌忙抬手擦干净了,哽咽着说:“嗯。”
列车上,胡轴看了一眼已经爬上上铺铺位的二福,忍不住问了一句:“你哭了?”
二福背对着人,音色如常说:“没有。”
下铺的江老头听了笑道:“我当年啊,头一回离开家,其实也就十四五岁,我那时候可不止是离家啊,我那已经叫离国了,去苏联,跟着我的老师去学习他国的技术。”
二福依然背对着人,像是没听见江老头说话似的。
倒是胡轴,看了一眼二福的背影,又笑问江老头:“那江叔你当初哭没有?”
江老头哈哈道:“哭了哭了,被我爹给抽哭的,他说我这是为国争光,这一去不晓得多少年,又怕我在外头不听话,就在要去的三个月前,抽了我一顿狠的,让我以后在外头不听话,时刻谨记那天的挨打。”
上头的二福没忍住,闷笑出声。
江老头与胡轴对视一眼,皆是发现对方眼底的笑意。
江老头继续说:“去了六年,我老师跟我爹是世交,刚过去的时候,我那也是恰同学少年,书生意气,挥斥方遒啊!反正没少惹事,那时候我老师也没教训我,给我收拾摊子了,就警告我一句不要再惹事了,可下回再惹事了,我老师也照样给收尾,那时候我可牛气了,天下第一人,聪明到老师为了护着我这颗小树茁壮成长,我做了啥都没事儿,后来回国,我老师给了我爹一个本子,里面清楚的记载了我在外头犯了多少事,然后别人都进研究所了,而我躺在家里躺了半年,我爹差点没把我打死。”
忆往昔,江老头成功将周遭的人,全给逗笑了。
二福都忍不住翻个身,盯看江老头,问:“那您恨您的老师不?半年没去研究所,会落后别人很多吧?”
江老头摇头,笑道:“我很感激,得亏我爹那回将我一顿抽打,不然我大概会成为一个心比天高,命比纸薄的人。”
那一回挨打,确实是打断了他的心高气傲,同时也让他明白什么叫做谦逊。
二福忍不住问:“所以您会向您的老师学习,我有什么事儿,你都记下来,然后等我回去了,让我爹妈收拾我吗?”
胡轴抬头,冲二福一笑:“离家前,你妈交代我,你要是犯了什么原则上的问题,让我直接抽你。”
二福:“”
火车上一片欢声笑语,二福因此别了离愁。
反倒是家里,因为一个孩子离家远去,变得极为安静。
沈玲龙坐在沙发上发呆,还是温月带着夕夕和年年过来,瞧见她视线放空,拧着眉头喊了一声,沈玲龙才是兀地惊醒。
是吓了一跳的。
沈玲龙捂着胸口,喘了口气才说:“你们来了啊?”
温月让夕夕和年年自个去玩,她则是在沈玲龙身旁坐下,问:“你这怎么回事儿?魂不守舍的。”
沈玲龙深吸一口气,仰躺在沙发上说:“二福去新省的,以前啊,在家里的时候,他也不怎么讲话,都捣鼓自个的东西,可是我总觉得现在人走了,家里空荡荡的。”
温月指着饭桌上坐着的几个孩子,问:“那是因为你家里孩子,一个个不敢作声,怕饶了你的愁绪。”
沈玲龙:“”
不得不说,难得伤感的心绪,给温月三言两语,打得稀烂。
“我知道。”沈玲龙深吸一口气,她明白温月虽然话讲起来太过于耿直,但也是为了让她不想东想西而说的实际言语。
沈玲龙转过头,冲那边的小孩一笑:“让你们担心了,该干嘛干嘛,我没事儿,不用特意给我留安静的环境。”
孩子们松了口气,由衷的感谢温月的到来。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温月说太安静了,这些个孩子,故意捧着一本书,大声读了起来。
沈玲龙:“”
她没斥责孩子们的好意,转而与温月贴着耳朵说起话来。
“你昨天不是说今天不过来,有事儿吗?”
说到正事,温月也严肃了起来。
她道:“确实,本来我以为我婶婶是叫我过去玩,吃饭什么的,没想到我在那儿得到了个消息,就急急忙忙过来了。”
沈玲龙诧异的问:“什么消息?”
能够让温月这么急切的找过来,还是从她婶婶那儿来。
难道关于樊淋雨,人还没来,消息就沸沸扬扬了。
温月突然笑了起来:“是你之前看中的那座山!那家人要卖了。”
沈玲龙一愣:“不是国家的?”
当初她由孟无涯带出去转悠的时候,看见以后会发展成市中心的地方,有一座山,孟家在那附近有一块地,沈玲龙本来还问过孟无涯他们愿不愿意卖,但很显然,孟家特别相信她的眼光,一听她要买,第一反应是不卖,第二反应就是要合伙。
沈玲龙就改了口,让孟无涯打听一下那附近的小山。
不过一连几个月都没有打听到,沈玲龙都认为那个地方是公家的了,现在竟然有了卖主。
沈玲龙连忙问:“他要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