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该，谁叫他那么说你的。”赵无眠对着老陈的方向“哼”了一声。

“赵无眠，山谷被开发你的尸体是不是可以重见天日了？”毛无一今天倒是很安静。看完好戏后，坐在我旁边悠哉悠哉的问赵无眠。

“但愿如此吧。”赵无眠估摸着他已经“尸骨无存”了。

三日后，我们听到一个消息：W公司从那座山谷下挖出三具尸骨。这个消息一出，“W公司”、“山谷”瞬间占据了各大新闻头条。大家开始猜测这三具尸骨是谁的？山谷下到底还有多少具不为人知的尸骨？

这个消息出来的第二天，我妈从乡下赶了过来。我爸当年摔下山谷，至今尸体都没找到。这件事一直压在我妈心里多年。我在车站接她时，她的眼睛红红的，人看上去也憔悴了不少。

“你爸终于可以入土为安了。”妈妈拉着我的手，眼泪“哗啦啦”的流下。

“刚刚公安局打来电话，说其中有一具尸体正是你爸的。”

我听到这个消息，眼睛涩涩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我没见过爸爸，心里还是很难过。

我和妈妈奔赴殡仪馆认尸。当我们站在一具森森白骨面前时，妈妈已经泣不成声。那具尸骨安静的躺在白色床单上，尸骨因为常年的风吹日晒，骨头上布满污渍。虽经过简单的处理，骨头上的陈年污渍却还是残留在上面。

“因为死了差不多30年，尸骨难以被找全。这已经是最完整的样子了。”法医拿着一份文件让我们签字。我和妈妈极不情愿的在上面签了字。

“你爸真是命苦。连死都死无全尸。”妈妈唉声叹道，但也没有其他办法。爸爸死了这么多年，尸体能被找到已经万幸了，现在至少可以让他入土为安了。

我们出太平间时，陆续抬进来几具尸骨。听说都是从山谷挖出来的。我扶着妈妈站在旁边，等他们把尸骨放好。看着这些残缺不全的尸骨，我的头皮一阵发麻。这些尸骨中，还有些是刚死不久的。尸骨未寒，几片风干的肉挂在骨头上摇摇欲坠。妈妈捂住嘴，一副想吐的样子。我急忙扶她出去。

“让让……”刚走到门口，一句不耐烦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两个工作人员正抬着一副尸骨进来。这副尸骨的骨头有些发黄，应该死了有些年头了。索性尸骨比较完整，两根股骨在担架上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

“这个人生前一定有一双大长腿。”看他腿部骨架修长的模样，我猜这具尸骨的主人生前肯定是个有着一双大长腿的高个子。

“赵无眠？”我看到赵无眠跟在那两个工作人员的后面，神色黯然。刚刚只顾着照顾我妈，竟然忽略了赵无眠。

“你怎么了？”我朝他挤眼睛问他。

他哀伤的看了我一眼，跟着工作人员从我旁边走过。

我安顿好我妈后，立刻返回太平间找赵无眠。天色已晚，殡仪馆的工作人员基本都下班了。我一个人走在通往太平间的走廊上，心里空荡荡的。脚步声回荡在走廊上，铿锵有力。我站在太平间的门口，有几只刚刚死去的阴灵正站在自己的尸体旁，神色哀伤的盯着那冰冷的尸体。赵无眠也在其中。他的表情比刚刚好了些。我壮着胆子走进去。

“赵无眠……”我缓缓地开口。一股不好的预感从我心里升起。

“涵涵，这个人是我。”从赵无眠的语气里听不出任何情感。

“我猜到了。”看着这具森森白骨，我突然很想落泪。

“这具温暖的尸体终于重见天日了。”我曾经说过，如果赵无眠是具尸体，那也是具温暖的尸体。

“涵涵，你能帮我个忙吗？”赵无眠的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那具白骨。二十八年了，他终于见到自己的尸体。可是，那俨然成了一堆白骨。赵无眠此刻的心情是我所不能理解的。

我从后面抱住他，把头靠在他背上对他说：“不管什么忙我都帮你。”

赵无眠让我帮的忙是去公安局申报方肃的死。这么多年来，方肃这个人像是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没人知道他去哪了。他被人们遗忘了。只有确定这具尸骨的身份，赵无眠才能找回记忆。

我到公安局找到张队，把情况告诉他。张队立刻联系当地派出所。当天下午，方肃的死亡证明被开了出来。从此，“方肃”这个人从人间的名单中划去，归入了阴间的司法簿。

我再回到殡仪馆时，赵无眠已经不在那了。

“给他一点时间吧，他需要时间来平复自己的心情”毛无一站在我身旁，望着赵无眠的尸骨。赵无眠的身份已经确定，记忆自然就恢复了。那这份记忆赵无眠真的可以承受吗？我不敢想后果。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这份记忆不要把他伤得太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