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碗粥被托在餐盘里,还微微冒着热气,彼时的百里觎只斜睨一眼,顺带出一抹怪笑,然后继续盯着匕首专心的擦擦擦,也不知道那小刀连血都没见过,到底有什么可擦的。
“怎么,堂堂无妄的大师兄、师尊的爱徒,如此费力的夜上拥月崖,只是为了替云师妹送这一碗粥么,该不是下毒了吧?”
云煜对于这一贯的冷嘲,早就不以为然,只是自顾自平淡的说着自己想说的话。
“杀你还不用浪费毒粉,只是借这时机警告你,掌门之位不容你痴心妄想,你没那那个资格。”
少年时期的百里觎,典型的学啥啥不会、干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他真的是废物的只剩下狂妄了……这个都不用别人说,完全是她现在以旁观视角重看这一幕,自己总结出来的。
毕竟此一时彼一时,现在的她其实很难理解,当时那个自己是怎么会突然笑出来的,打又打不过人家,有什么可笑的?但那个少时的他,就是很开怀的大笑了出来,知道的明白这笑是他觉得云煜所言荒谬至极,不知道的还以为云煜大半夜的爬上来给他讲笑话来了呢。
“你忘了我的名字了么?百里觎,这觎字可非池中之鱼,乃非分之觎,你若是看不惯我,你便杀了我,也好止了我的心思……有时我真的想不通,师尊为何要在勘破我命数、知晓我心性之后,给我取这样的名字,不杀我、不逐我,就这样白白的养着我、晒着我,又时时刻刻用这名字提醒我,不要觊觎不属于我的东西,我只配在无妄当个混吃等死的二弟子,永远要被你压上一头。”
这应当是百里觎从小到大,在无妄话最多的一夜,他的满腹怨怼来不及选择合适的对象,就一股脑儿的都倾斜倾泻给了云煜,可也只能换来云煜闭目养神之际冷淡的回他“喝粥”二字。
接下来那个一看就不想好好活了的百里觎,彻底开始耍无赖,摔碗、捅人一气呵成,云煜飞速闪身避过他迎胸刺来的匕首,一手捏住他下颌,一手扼在其腕间,握住手背向下猛地一掰。
咔嚓,手就这么给掰断了……
“我早就说过,不听话的就该被教训,你若聪明,就要看懂我的心情,你这只手打翻粥碗之后又来刺我,那我便断你这只手,若是再不听话,那只手不如也一并断了的好。”
那柄被牢牢握在手里的匕首终于落了地,虽遭此一创,作死之人却仍是在忍痛闷哼后低声笑着,而后扬起头双眸湛澈的看着朗朗夜空,一声长叹。
“断手,有什么意思啊……你就是一寸寸把我身上的骨头都捏碎,我也还是死不了,倒不如趁今晚谁也不知道,痛痛快快的把我处理了好。”
“那依你的意思,合着还不想活了么。”
“这崖下面就是囚龙潭,听说里面的水是开派的时候祖师从销骨泉引来的,潭里面到到底有没有龙我不清楚,但肉身落入销骨泉水里会有什么下场,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大师兄你在这儿把我丢下去,神不知鬼不觉。”
要不是前尘忆梦注定无法干涉,此时在旁观的百里觎早就看不下去了,她甚至想飞奔过去,亲自抬脚把自己踹下去。
说真的,作死的那个自己提出的这个提议,是她有生之年都没在别人口里听到过的,那你要非这么着急得想死,搁谁谁不成全你?
就连云煜在怔愣之后,大概都觉得这提议确实可行,也就顺理成章选择成全了他……几乎再没什么犹豫,果断的拽着他胳膊一甩,而后当胸重重的击了一掌,直接把人从崖边拍了下去。
梦境到了这个时候,仍然没有变成噩梦的趋势,按照道理来讲,本来还应该继续往下发展才是,百里觎很庆幸作死的自己终于被扔下去了,这个世界也算得以清净,总该能好好看戏了吧?
可天不遂她愿,身后突然传来的一声女子凄厉尖叫,彻底打破了她的幻想,百里觎一转头正看见江绾震惊的捂着嘴快速后退,像是看到了什么惨不忍睹的情景。
百里觎自然没机会将这些问题逐个问出口,因为入梦者一旦受到毫无准备的惊吓,就会刺激到原本的身体,本体开始转醒的话,那入梦者即刻要被迫醒来。
虽然做梦人的梦境还在继续,但百里觎却是马上也要享受到被梦甩出去的待遇了。
周围景象开始缓慢扭曲,天色也开始光怪陆离起来,她最后看到的是云煜弯下腰,自地上拾起那柄落在地上的匕首塞入前襟,而后起身转头,一步步负手走向江绾所在的方向,眸光阴鸷狠辣。
百里觎被这眼睛看的遍体生寒,她虽与云煜素来不合,却自信足够了解他,那样的眼神,本不该是云煜会有的。
她甚至开始猜想,原本的江绾是不是在那一夜,被云煜杀死了,不然自己怎么可能在未施展任何术法的情况下,进的了一具原本活着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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